呆头鹅

滑了一半，忽然听到下面有个清爽干净的少年声音：“你在干什么？”

阿念吓了一跳，一个没抓住从树上掉下来，摔了个屁股蹲儿，倒把那个少年也吓到了。

今天可真是多事之秋！

好在地上松软，倒是没怎么摔疼。阿念来不及管自己，赶紧先打开包裹，检查里面的泥人有没有摔坏。看着泥人都还全须全尾的，她这才松了口气，抬起头中气十足地冲着面前的少年喊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差点摔死我了！”

少年十四五的样子，身着绛色短打、风尘仆仆，生就一副笑脸，脸色红润，神采飞扬。只是胸前塞的、手上提的、腰间挂着各种各样的糕点果子，看着有些不伦不类。他好奇地看了看阿念和她的包裹，问道：“你没事吧？你是怎么上树的？你也是修行的吗？你背的是什么？这些是泥人吗？”

阿念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脑袋发懵，赶紧开口道：“是啊，这是云麾将军和他夫人。《茶花女》你听过吗？这都是捏的里面的故事。”

少年放下手中的糕点，蹲在地上拿起泥人翻来覆去地看，嘴里啧啧称奇：“哇，原来还有这样捏的泥人，我以前都没见过，这可太有意思了。就是把我姐姐捏得瘦了点。我姐夫嘛，倒还挺神气的。”

阿念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你姐姐姐夫？”

“是啊，你刚刚不是说这是云麾将军和他夫人吗？就是我姐姐和姐夫啦。哦，忘了介绍了，我叫云旸，是云昭的弟弟。哎呀不要叫我云少爷，就叫云旸就行了。你呢？哦，阿念。阿念，我们家就在对面，喏，就对面那栋宅子，旁边还有好几棵银杏树。”

阿念抬头一看，对面一栋雅宅，朱红大门上匾书江府，竟然就是云麾将军江晗光的宅邸。她又看了看蹲在那儿满脸欣喜的云旸，少年还带点婴儿肥的脸上写满了人畜无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生出什么戒心，便干脆坐在地上陪他聊了起来。

“云旸兄弟，你怎么这副打扮？看着……不像京都人啊……”

“哦，我刚从南岳回来，这样穿比较方便。回来的时候去了东市大街，就旁边那条街，你知道吧？那里可多好吃的！你看我买了这么多。我姐姐喜欢吃这个水晶糕和枣泥酥。哎，给你尝尝！哎呀没关系，拆开尝尝，我买了很多。真的很好吃，你试试就知道了……怎么样，是不是很香？我也尝一个，唔，真好吃……刚刚，我一过来，就看到你在树上。我就看了一会儿，结果你在上面拿了个包裹就下来了，我实在是好奇，就叫了你一声。没想到把你吓到了。你掉下来的时候把我也吓了一跳你知道吗？哈哈哈。好险我手上的糕点没摔地上，要摔坏了就不好吃了……哎，这泥人我姐姐肯定很喜欢，你卖不卖？要不都卖给我吧？你给我说说这都是捏的哪些个故事？哎，这个好像是在打架，这个是在牵手，这个不会是我姐夫在背我姐姐吧？哈哈哈，好好玩……”

阿念从来没见过嘴那么碎的人，一开口就像撒欢的小马一样停不下来。

一通闲聊后，她的包袱背到了云旸身上，而她手上则多了一袋碎银和一包枣泥糕。

眼见着天不早了，云旸谈兴仍然不减，阿念抽了个他换气的功夫赶紧插嘴道：“那个，我要回去了。我家在城外，晚了天就黑了。”

“哦，你家在城外啊，那可真是住得够远的。回去要多久啊？哦，那么远，估计到了天都要黑了。好在马上下元节，这几天城门都关得晚。行、行，你赶紧回去吧。哎，等等，你以后还卖泥人吗？我觉得我姐姐肯定喜欢，下次再多捏几个，去那个门口敲门，让大黑哥叫一下我，我都买。好，告辞告辞！我也走了，我姐姐还在等我呢！”

好不容易，阿念终于脱身，赶紧紧跑几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回头，正看见那少年在江府大门旁边“起飞”，轻轻松松就跨上了墙头，还扭头冲她笑了一下，然后消失不见了。

阿念张大了嘴巴，满眼都是羡慕：轻功？原来他也是修行之人！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这么幸运，什么都不缺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投胎的……不过，她低头看了看那袋碎银，又高兴起来：这是我自己卖东西得来的钱！有了这袋钱，好多天都不愁吃喝了，还可以给爷爷看大夫！我也很幸运！

跟这少年说了太久，天已经有点晚了。阿念急着回去，便走了一条平时不常走的近道。那是条小巷子，叫戏蝶巷，里面开着不少小赌馆，还会做些便宜的女子生意。但毕竟在京都城内，吸引的大多是一些破落贵族。这个时间戏蝶巷的生意刚刚开张，路上不少花红柳绿在招揽客人，莺莺燕燕的很是热闹：“爷，您可好久没来啦！”

“哎哟，爷，到我们天香楼来玩啊！”

“爷，我们家翠红可想着您呐！”

……

阿念目不斜视地快步走过，穿过巷子，离东城门就不远了。她一心急着回破庙，没注意的是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委缀了一个人，竟一直偷偷摸摸地跟着她到了城郊破庙。

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