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城中
不知过了多久,牢门重新打开。
魏薇提着食盒来探时,吓了一跳:姜嗣音已经比当初被自己救下时还要憔悴得多,原本瘦弱的身躯如今更显单薄。
她满是愧疚:“小女郎这是怎么了?是我害了你啊!若不是我让你——”
缩在墙角的人懵然未觉。
魏薇又唤了几声,还是没人应。
她打开食盒,肉菜果品香气四溢。
姜嗣音被香味勾得从探出头来,可当看清面前的人后,忙将食盒打翻。
知道她心中有怨,魏薇没再强求,宽慰了几句:“小女郎放心,我定会想法子救你出来,下一次,我再来看你。”
姜嗣音披发低头,依旧沉默不语,魏薇离开后,她才抓起地上散落的东西,忙不迭吃起来。
……
“元索是何人,遇仙台上的刺客又是何人,季相该比我清楚,哪还需要什么调查抓捕?”风璐望着手中的密令道。
季还瑶不缓不急:“清王不着急搜寻陛下下落,却在此逞口舌之利,可见侍君之心不诚。”
听了这话风璐却笑:“不诚?究竟是谁不诚?你如此动作,不过是要为将要回京的靖江王铺路,可惜元索不仅没有听你命令,反倒保护了陛下。”
季还瑶目光微冷,所以她不喜欢风璐,许多事知道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何必非得挑明徒添嫌隙。
其实近来季还瑶一直有个疑惑——那时蓬山之上,她并未对“刀”发号施令,为何他们却擅自行动?
这事自然不能告诉风璐,于是她只能将错就错:“陛下痴长年纪,却不辨清浊安于逸乐,难堪大任。靖江王贤明,德才兼备当为至尊,我尊先帝遗愿,有何不可。”
风璐怒意渐起:“你放肆!先帝尸骨未寒,你竟然要另立新君,难道要做篡国逆贼?”
季还瑶不以为然:“先帝本意就是立靖江王,只是形势所迫,才有了现在的陛下。当今陛下血脉不纯,岂能久为人君主。”
“我侍奉先帝左右,先帝榻前临终时只说了传位长女,并无形势所迫之说。且陛下乃是先帝尚未继位时的正夫余氏所生,论道理陛下也是嫡出长女,怎么成了你口中的血脉不纯?季相如今竟然敢颠倒黑白,一手遮天?”
季还瑶道:“这么说,你是执意要与我作对了?”
“食禄忠君,理当如此。”
风璐说着,向外走去,猛地回头望了一眼从前高不可攀的丞相,“我只希望……你不要忘了当年是何人赏识,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身后传来季还瑶的声音:“风璐,‘忠义’二字,你是这世上最没资格提的人。”
回府的路上,风璐久违地想起了先帝。
她不肯与季还瑶相伍,并只是遵从先帝遗诏,也因为姜嗣音是余留桑的女儿。
风时逸出生起便没了父亲,只与母亲相依为命。那时风璐随军辗转,因顾及他天生体弱,年纪又小,军中不便照料,只好交与余留桑抚养。
有几年战事吃紧,等到风璐征战回来,风时逸见了她,却没认出眼前甲衣未解的女子是母亲,反而恭敬唤了一句:“将军。”
后来余留桑说,她离开的日子里,风时逸得了场大病,他起初哭着闹着要母亲,后来喊得久,才渐渐明白,母亲不会回来了。
那时风璐便暗自发誓,定要早日结束聚少离多的生活,看着儿子平安喜乐,健健康康就好。
九溪县。
半夜十分,月光映在狱中。
往常都有鼾声,今日却寂静非常。
姜嗣音正睡在墙角的草堆中,忽然胸口一阵刺痛,她睁眼,那刺痛霎时间从胸口一直传向身上各处,肌肤间,骨骼间,脉络间……
这股熟悉的刺痛让她想起刚穿越过来那段时间,胸口每日也会刺痛,可如今却更持久,更痛苦。
风不知从哪吹来。
随风来的是两个不同的脚步声。
姜嗣音往墙角缩了缩,终于嘶声说出了多日来的第一句话:“你们……你们是来杀我的吗?
铁链声清晰可闻,她早已习惯这样惊弓之鸟的姿态。
阴影中走出一男一女,其中一人正是元索。
元索早已拿回来自己的刀。
他正要砍断姜嗣音身上的锁链,她却往后一躲:“不……不要……”
锁链断了,她就要受更多折磨。
想起之前暗无天日的折磨,姜嗣音抱着自己打了个寒颤。
逃?逃也没有用……
她不想死,她还不想死在这里……
她想回家。
家?哪里是家?
她忽然回过神来,脑中不知为何想起了风时逸,可再细想,那是谁呢?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如果不够听话,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