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回宫
姜嗣音忙想抽回手腕,却被李禾风摁住动弹不得,力道之大叫她几乎以为手腕要被折断。
她索性放弃挣扎,任由李禾风握着,只当装作没察觉他的异样,出声道:“小禾乖,你握疼我了,先松开些好不好?”
李禾风低笑一声,目光戏谑好似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却并未松开她,反而用不知从哪变出的匕首抵着她咽喉:“姜姐姐,你该回答我的问题。”
姜嗣音:“……”
他身上带着不同以往的危险气息,如果她判断无误,应当是杀气。
可李禾风依旧一副平静模样,好似将匕首架在她脖子上的人不是他一样。
姜嗣音小心翼翼避开刀刃,心中思索着如何才能拖延时间,一边暗自计较元索究竟去了哪。
李禾风也不着急,就定定瞧着,四目相对,指尖忽然微微用力,刀刃便在她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
脖颈间传来刺痛,姜嗣音抬手夹住刀刃,故作镇定道:“小禾,我们无冤无仇,你先放下刀,我们还能好好谈——”
李禾风垂眸看她,似是在思考她的话一般,半晌勾唇笑道:“的确。”
姜嗣音见状心中暗喜,正打算乘胜追击,李禾风下一句话将她噎了个半死。
“但这与我要你的命有什么关系?”
……这天没法聊了。
眼见他握着匕首的手用力,姜嗣音身子向后一倾正要躲避,猛然发现一件极不合常理的事——
她在马车中,元索怎么可能放任她一个人不管?
车外并无打斗痕迹,即便需要元索前去探路,那沙露为何也不见踪迹?
不对劲,很不对劲。
李禾风步步紧逼,她来不及多想,抬手主动抓住他手腕,另一只手迅速夺下匕首,反手将匕首扎入他手腕。
姜嗣音不想逞勇,趁着他吃痛之际起身跳车逃走,却砰的一声撞了头。
再睁眼时,她便发现自己被元索护在身侧,李禾风此刻正靠着车壁合眼睡着,颇为乖巧。
姜嗣音下意识摸了摸脖子,没有伤口。
方才……是梦?
察觉她醒来,元索皱着眉,将护着她的手臂抽开:“坐好。”
姜嗣音余惊未定,怔怔看了他许久,坐正了身子:“多谢。”
冬日多是风雪凛冽,皑皑加身,加上马车颠簸,姜嗣音病了。
起先是高热不退,喝了几贴药,发了些汗,全身透凉后,病又重了起来。
元索虽与风时逸同出一门,对医理却不如风时逸精通,他不敢轻易用药,只能在城里找了家客栈,让她暂时修养。
这日,元索端着药碗进屋。姜嗣音连着咳了许多声,直到咳得舌根抽疼,才呕出一口血来。
他急忙放下药碗搭脉,探出她脉象微弱,几欲停断。偏偏奇怪的是,却瞧不出原因。
疫病也好,风寒也好,都不该是这模样。
姜嗣音见他面色凝重,心中已了然几分,她强打起精神,语气轻松,半开玩笑似的说道:“你是神医的徒弟,快瞧瞧,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元索摇头:“……你不会死。”
他几乎没有犹豫,便回答了这一句话。
话音刚落,姜嗣音又咳了起来,口中血沫溅在衣襟上,她只是苦笑道:“是啊。我不能死,我若死了,谁为你元家翻案?”
元索神情一滞。其实,他很想说,元家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名词罢了。
一个少时就出现在耳边的名词。
姜嗣音没有察觉到他神色间的变化,端起手边的药一饮而尽,苦涩滋味在舌尖散开,这些时日喝惯了,倒也习惯了。
咽下最后一口药,姜嗣音用帕子擦干唇边药渍,抬起头说道:“再等两天,便动身出发吧。”
元索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心里莫名多了些莫名的情绪。
折腾了几日,人消瘦了许多,等到重新出发时,已经是隆冬时分,算算日子,再不久便是年关。
她竟然已经在这个世界呆了半年了。
一路走走停停,处处玉砌银装,回到京城那日,难得出了太阳,残雪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元索扶着姜嗣音下车中,阳光刺眼的紧,她呆呆地看着宫门外立着的风璐和风时逸,一时百感交集,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元索问。
“没有,只是有种……像是在做梦一样的感觉。”
是啊,这场逃亡的梦,是该醒了。
她是“陛下”。
姜嗣音还没来得及上前与风璐搭话,远处传来季还瑶的声音:“陛下受苦了。”
这番情深意切的模样,若不是季陵游告诉她,季还瑶派了人来杀她,她恐怕真的就要相信季还瑶是在为自己担心了。
真是个虚伪又会做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