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王也觉得,这条小鱼儿也不是那么的孑然于世,也有着自己的偏爱。比如她认为洪敬安稳重温和,可担大任,但他现在听他讲话,呃,该怎么说呢,似乎、这位的脾气也并不是那么的好?莫名有些尖锐。
他干巴巴的笑着打圆场,“忘记你是学计算机的了。是这样,鱼儿现在受伤了,伤得有点严重,这几天基本睡着,她这种正常吗?”
“她受伤了?你为什么让她受伤了?你怎么能让她受伤?她伤在了哪里?还没好?她没跟你说吗?她不能受伤!”
面对他突然爆发的追问与苛责,没做好心理准备,他脑袋有些空白了。什么叫她不能受伤?
近乎哑口无言的,在默然等他发泄完后,他才找回点自己的思绪,将前因后果简要叙述出来,并问:“她并没有跟我说她不能受伤。她为什么不能受伤?”
“你说她为什么不能受伤?”洪敬安现在一听他说话就来气,霍然站起来朝他吼,“王也,不要让我觉得你白痴。你知道我忍了你多久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哎,我……
“你先前不是做得很好吗?你如果想要让她不被发现,你就该一直把她藏下去!你为什么让她受伤了?
你知不知道她很多年前就已经看到了羽化的门槛?为了延缓羽化的速度,这些年来,她一直在压抑自己。她每受一次伤,就不得不开放五感炁门来为自己疗伤。当她与自然接触得越来越多,体内的炁与自然的炁达到某种平衡后,她早晚会羽化!”
这、我……
“你知道她最不愿意做的事是什么吗?一切要用炁解决的事她都不愿意做!羽化对你们来说是成仙有名望,但对她来说,是死亡被遗忘!她到底受了多重的伤!你老实告诉我!”
这似乎不是老不老实的问题。他透露出来的信息量过于巨大,王也感觉棘手,“等等等等,你说她很多年前就已经看到了羽化的门槛,那是有多久?”
话完,他懊恼。他为什么会关心这个问题?不该商讨眼下该如何解决吗?可能是他太蒙了。他努力将话题纠正回来,“我是想说,一般,不都有个过程么?任何事都不可能是突然发生的。”
那头,洪敬安沉默无言,让他这些天来潜藏的不安突然被放大了不少。
不会真的不对头吧?但是……
怎么可能呢?
他几次张嘴,但话到嘴边都发不出调来。接连几次失败后,他索性放弃了——在这刻,他总感觉自己意识到了什么。
而这头,洪敬安似乎也被他这个理由劝服了,良久,他才坐下来为自己的失态道歉,“抱歉,我刚才脾气不好。具体是多久开始的,她没有明说,我推测是1990年。”
说到这里,他低声道:“如果她跟你说过,你应该知道的,那一年,她把墓碑上的字给抹掉了。”
是,她确实说过。但她这些事,他总觉得,这么遥远,都该是过去式了,所以这段时间来,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都在回避这些。没想到、没想到,这些还能从回忆里拉出来,被再次……鞭尸。
那、“这期间,她受过几次伤?每次都是怎么解决的?”
“在我这里,只有一次。那次,她为了救我,胸口中了一枪。我与她共生,就是那时结的契。她当时,自己取出子弹,睡了一个晚上,就好了。但她之前在贝希摩斯当实验体那段时间……我猜她并没有和你做过多叙说。”说到这里,他自嘲一笑,“她总是这样,避免谈及自身。”
“那她……”
“她几乎遭受过所有非人实验。我当时在实验室里见到她,她的生命体征虽然十分平稳,但了无生气。你呢?”
我?他不得不从“了无生气”这四个字中抽回神,“应该是两次。”第一次,是去陈金魁老宅的路上,她和他换了位置,替他挨了一刀。那次,也是很快就好了。第二次,就是这一次,快一周了……
也许是因为那条龙在这个世界独一无二,太强了,所以才……
面对电话里的静默,他感到涩然,那句“算正常吗”怎么也问不出口了。
算正常吗?
还能算是正常吗?
最后,他是这么问出来的:“我能做点什么吗?”
而洪敬安给他的回答是:“你觉得你能做什么?”
“……”
“抱歉,我不知道这些。”他颓然坐去沙发上时,倍感无力,只能苍白的道歉。
以至于那头,洪敬安无法再对他发出诘难,只能把拳头握了又握,憋出这样一句话来,“你知道她为什么会来找你吧?她对我说过,她早晚都会离开。王也,你最好也认清这个现实。她只是想延缓这个进度,为曾经的缺憾图一个圆满。你是她曾经的家人的转世,好好对她。”
哦,这样啊。延缓这个进度。
要怎么做才好?他揉着太阳穴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