兑现诺言
皇帝语塞,此事不可说她做得不对,只是私心之中,他已经不大愿意听见储君冲锋在前的消息,也再承受不起元妻独女再出什么意外的消息,大约是年岁渐长,皇帝的舐犊情深倒是越发深重起来了。
“你要以此战立威,也算是立得很好。”皇帝颓然叹气,她在军中的名声大噪,多亏了此次攻城表现果决,洪协镇在章奏之中对她不吝称赞,其言辞之恳切不似作假,这样的机会难得,她掌控得也极好,“此事有过一回便好,亦不必次次亲为。”
“是,儿臣知晓的。”纵使知晓自己的选择并无错处,此番之事也多少让她有些后怕,付屿宸这样的对手甚至比不上叶惟域的一半,便是如此她应对得都有些吃力,她更不必说即将要面对的贺搂。
京中的情形她大致了解了一些,皇帝面前桌案上的章奏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她大略也能猜到,稍静了一会儿,皇帝才示意她坐下,“你有什么打算?”
纵使付屿宸谋逆,仍有先帝留下的老臣请求皇帝轻饶衡阳王府,他们倒是很会替王府余下的那些人开脱,说是此事皆为付屿宸一人所为,很不该牵连余下的一众人等。
皇帝对这个幼弟本就没有多少情分,两人之间的恩怨甚至在过了这么久之后愈发深重,他原本就是不想轻饶的,若不是为了稳住朝中百官,如今的衡阳王府,就该连个活口都留不下来了。
“衡阳王既死,留下旁的人性命倒也并无不可。”老王妃与付屿宣被软禁在衡阳城中,对外只说是齐凉山山崩,他们母子三人命丧当场,丧事可授意司三去办,有她衡阳王妃的身份,许多事做起来便宜许多,而至于王府之中再小一辈的那些孩子们,长长久久地养着也未尝不可。
对这些人的处置她是早早就想好的,只是不知皇帝打的什么主意,“可若是想要留下这些位的性命,就得褫夺衡阳王的封号,收回其封地,连同此前先帝赐下的所有东西,全部罚没。”
“至于千机令……儿臣已经着人将那东西融了。”
拿不出千机令,衡阳王府的一众人等应当如何处置,旁人便再不可插手。而若衡阳能顺利被她掌握在手,那么衡阳王府的几人并不足为惧,老衡阳王当初为了能叫付屿宸将世子的位子坐安稳,压根不曾对余下的孩子用过心,余下的那些即便是或者也不足为惧。她见皇帝许久没有说话,等了一会儿才问,“父皇觉得何处不妥?”
皇帝从桌案上挑出几封章奏,都是今日方才呈上的,其中对付泠鸢在衡阳的作为很是不满,称她手下之人看管不利,她自己也是行事鲁莽,这才致使衡阳王府未曾能留下一个成年的男丁。朝中这些都是经年的狐狸,蒙骗百姓的说辞骗不到他们,只是章奏之中又不可明说,便只能找些似是若非的话来弹劾。
“朝中百官也未必人人信服于你的法子。”皇帝淡淡开口,此事想要两全实在不怎么容易,“处置这些事,便不该顾忌太多,如同你先前处置靖国公府一般才最合适。”
“儿臣先前处置陈家已颇受诟病,现下若再对衡阳王府出手,未免叫人以为行事狠辣,不留余地。”
按着规矩将这一府处置得干净倒是容易,只是日后在朝堂上有些麻烦,更何况衡阳王府的这些当真是再不能构成威胁,倒也不必太过挂怀。皇帝未发一言,端起手边的茶盏呷了一口,幽香醇厚的茶水味几乎将整个大殿都浸染,皇帝从前从不用这样的茶水,今日倒是特别。
“如今前朝内宫也没有什么旁的棘手事了。”他缓声开口,不知想要说些什么,“摘星阁的那位孤会替你处置妥当。”
付泠鸢一怔,便知晓方才在殿外说的话是被听见了,毕竟内宫之事如今虽归林昭仪管顾,她那样使人提点总会叫人有一种前朝内宫以我独尊的想法,皇帝到底还是天下之主,她这般毫不遮掩的越俎代庖,难保不引起皇帝的忌惮,“儿臣……”
“老三是个聪明人,你与他交易,可得多长个心眼。”皇帝漫不经心地将茶水泼在地上,洇地地面石砖之上满是深色水渍,“地方脏了,就该清理干净,否则不论拿什么去盖,都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皇帝处置衡阳王府的心意已决,听着这话茬,似乎也不想给秦家人留什么后路,这是身为帝王的决断,也是对自己不容挑衅的皇权的巩固。他是皇帝,自然能够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而至于做完后要如何面对百官的责问,看着似也是想好了应对之法。
“儿臣答应了三皇子,要保秦昭媛的性命。”她抬眼,目光灼灼地看向皇帝,眼神坚定,“父皇的孩子不多,朝中总不能一个皇嗣也留不下。”
“先且回你的东宫养病,余下之事不必再管。”皇帝摩挲着茶盏的边缘,对着地上颜色愈深的水渍皱眉,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
……
东宫候着的人不少,付泠鸢瞧了冬青一眼,将人全都打发了出去才冲她微微颔首。
付屿淙一早便被带至偏殿歇息,如今他的身份实在是尴尬,叫人瞧见了他与付泠鸢的关系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