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普通人的生活。

凌雪意什么都为他想好了。

可是……在他还未落魄之时，师父，师娘，还有他已经记不起来的亲生父母，这些所谓的亲人都不曾如此为他的人生谋划过。

为什么她却能在轻描淡写间就将一切替他安排好了？

只因为她心善么？

她心怀苍生，对众生都温柔，见不得人受苦？

慕潮生不明白，她不想从他这里得到一星半点儿的回报，也不在乎晏泽宇的爱慕，更不在乎仙门第一人的名声……她拥有的一切，于她而言好像都可有可无。

她想要什么呢？

一直在给予，给予他怜悯，给予晏泽宇规劝，给予蓬莱洲荣耀，给予天下人力所能及的护佑，可她自己又想要什么呢？

慕潮生蹲回了那个角落，看起来疑惑又无助。

此时，那个可怕的声音又出现了。

“废物！”

“凌雪意会死在红杉原。”

“不会有人再把那些可笑的怜悯施舍给你了。”

“我若是你，便趁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立即赶回扶摇山去守株待兔，或偷袭，或下毒，将重伤而回的莫氏父子凌迟，再杀遍曾经欺辱过你的每一个人，屠尽整座扶摇山——！”

“欣赏将死之人的求饶，看着那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正道垂死挣扎，难道不好么？”

“不……”慕潮生顶着满头冷汗，连摇头的动作似乎都完成得极为艰难。

不什么……？

不什么呢？

慕潮生浑浑噩噩地想，她不会死在红杉原……

她不会死。

不能死……

回到扶摇山和留在蓬莱，以及那第三个选择。

他都不选！

“我要救她。”

慕潮生用这句话来驱散那仿若跗骨之蛆的阴暗心声，好似在强调什么。

“惊鸿仙子，当日本座曾言，有一大礼要在今日送你，可还记得么？”

云层之中，一道魔影若隐若现，商颦温和得堪称柔美的面容显现在众人之前，诡异得直教人起鸡皮疙瘩。

凌雪意已然预知到今日之后自己的结局，没有心思猜什么哑谜，也无意与她作这些口舌之争，目光转向手中所执之剑，说道：“我也有一份礼要送给你，只怕你不会喜欢。”

“是么？”商颦的神情接近兴奋，瞳孔收缩成线，仿佛毒蛇吐信，“说来你可能不信，但我这份大礼，你看过之后，应该会很喜欢……”

“不必赘言了。”天衍宗掌教沈寰是个儒雅的中年人，语声却很沉肃，“魔刹主，仙门中人必与你魔族有今日的生死一决，不论你如何巧言令色，利诱威逼，都休想叫我仙门低头，拖延时间亦是无用，拔剑吧。”

九尾狐母立于魔军阵前，簇拥在魔刹主身边，闻言冷笑道：“老东西，凭你的本事，也敢对着吾主叫嚣？！”

她抢先掠出，拉开了仙魔大战的第一幕。

只见人影闪过，沈寰已与九尾狐母缠斗在一起，索擎怕师兄不敌，亦拔剑跟了上去。

蓬莱三垣围杀尸皇，巫藏壑与莫方明则对上了骨魔。

其余人等，各自择定对手，不约而同地陷入了这场与魔族的生死一搏。

唯有情霜剑与羲皇琴至始至终稳如泰山。

因魔刹主的身影同样迟迟未动。

“雪意……”商颦用疑惑的语气开了口，“你说，人死之后，是会直接进入轮回道转生，还是会流连不去，在最为眷恋的生者身边徘徊呢？”

晏泽宇听到这个称呼，一瞬失语。

魔刹主也真是好心情，在这种场合下，不动手便罢了，还有多余的心思做作给两军看……佩服。

凌雪意也已经厌倦她的表演了，漠然道：“我没兴趣跟你纠缠。”

“海潮剑呢？”商颦乐不可支道，“你对它……也没有兴趣么？”

凌雪意脸上的冷漠随着这句话的出现而逐渐淡去，那张傲岸难近的面容也终于有了表情，开始显得生动起来。

“你想说什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谨慎而平静。

“你不好奇，凌风霄的配剑为何会出现在我手里？”商颦循循善诱道，“你不曾对他的死产生过怀疑么？也许……”

“不可能。”凌雪意此时的表情完美得像一尊雕塑，“他的尸体是我亲手所化，已葬进了蓬莱的万丈海底。”

“你在暗示什么？”晏泽宇皱眉，似乎听出了魔刹主的弦外之音。

“出剑吧……”商颦似笑非笑道，“来杀我，你就能知道，我要送你的……是一份何等样的大礼了！”

“出剑——”

“你马上，就能见到此生最为珍视的至亲，至爱了。”

“出剑。”

那声音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