菌丝

巨幅LED屏幕占据了方形建筑三分之二的外墙，循环播放的艺人广告无间断地向外界展示这家老牌经纪公司的辉煌。

陈阿九站在熟悉的入口处，仰头看着从楼顶垂下的“筑梦娱乐经纪公司”霓虹招牌，一手挡去刺眼阳光，另只手翻转，拇指和中指扣于掌心，贴近嘴唇，轻轻吐出一个字 ，

“变。”

微乎光芒闪动，她的身影消失在空气中，周怀安拦不住，无奈摇头，只好随她一同隐入人烟。

高层建筑内，一名脖挂蓝色工牌的男子走到前台，悄声说了句，“听说了么，江姐竟然请假了。”

“啊？不会吧...”正坐着拆快递的女生显然对这消息来了兴趣，她放下剪刀，“我来公司5年了，从没见过江姐有休息的时候诶，怎么突然请假了？”

“听人事说，昨天凌晨收到了她的oa申请，说是因为顾美琪去世的事，悲痛交加，急火攻心，病倒了。”

“病了？直播那天不还好好的么，我看她一口气说两小时都不带喘的。”

“谁知道啊...”男子环顾四周，见没人，压低声音，凑近了说，“我们公司最近真的怪事多，先是顾美琪的死因到现在都没查出来，网上各种传言，现在江姐还请了假，直播部，经纪部，宣发部群龙无首，乱得跟无头苍蝇似的。”

“那怎么办...顾美琪的明星追悼会还能照常进行吗？我场地都订好了啊，关键粉丝入场票都卖出去了，要是举办不了，怎么给别人退钱。”

“办不了就办不了呗，你就一打工人，每月挣那么点钱还操这心干嘛。我反正准备趁早投简历咯，万一这儿倒了，也不用怕没下家。”

“嘘，小点声，别被人听见，这几天公司里来来往往人杂得很。别说了，快回你工位去吧。”

“行行行，嘴严实点啊。这事儿就跟你一个人说了，千万保密！”

“知道了，哎，正好帮我把这些带回直播部。”女生把柜台上拆开的大型纸箱推向前，“是加印的顾美琪签名海报，要送给粉丝的。”

“你就拿我当苦力吧。”男子嘴里抱怨，手上却麻利地抱起纸箱，“这些海报怕是也存不了多久，娱乐圈更新换代那么快，不出两年，她估计就被大众忘了。

“我看用不着两年，最多一年半载，代餐就出来了。”

男生又和她闲聊几句，然后抱着纸箱往办公室走去。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嗡声，他心烦地用膝盖顶起箱底，腾出一只手搔挠耳后，“空调开这么低还有蚊子，烦死了。”

他抠挠几下，又继续托起箱子向前走，办公区嘈杂忙碌，谁都不会去管一只蚊子能飞向何方。

被扇风震动的蚊虫扑腾翅膀，伸长敏锐的触角，捕捉来自四面八方的气味浓度。

“找到了。” 同样的地点，陈阿九凭借记忆回溯，摸寻到那天与江姐相见的休息室。她跻身从门缝钻入，贴近地面飞行。

“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变成蚊蝇？” 周怀安紧随其后进了门，忍不住嘀咕，“就算为了秘密搜查，也可以化为蜻蜓蝶鸟啊。”虽说自然万物有灵，可他对蚊子这种生物实在欠缺好感。

“哎呀！你怎么那么麻烦，变身当然越是不起眼越好！要真变成蝴蝶，万一被他们看着漂亮抓去怎么办！” 陈阿九不耐烦地回答，落在旁人耳中又是一阵嗡鸣。

她驻足在沙发布罩上，昂头示意周怀安，

“我们当时就是坐在个位置，李玄清在我右侧，毒液是从茶几正上方的通风口处滴落的。”

“看来，他们一早就做好埋伏。你看，通风口与李玄清的位置并非垂直，加之风速影响液体下落的速度和角度，如果不事先计算好投放角度，是做不到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精准滴入你们皮肤的。”

陈阿九赞同地点点头，“对，我也这么想的。所以我要再折返回来也包括这个原因，通风口里或许会留下她同伙的踪迹。”

“走，我们一齐去看看。”

整座大楼的通风系统由物业统一安装，通风口表面为细长短宽的长方形，内里被切分成八条风口，每条风口仅1cm窄。

即使周怀安再接受不了，也不得不承认在这类狭小闭塞的环境中 ，蚊子的身型优势一览无余。

他们轻而易举地飞入风口，并且快速适应了通风管内晦暗的环境。一对触须灵活颤动。三对步足上密集排列的椭圆形细孔仿佛遍布的感官传感器，帮助他们探寻蛛丝马迹。

“刷...”一团氤氲的绿色光柱显露，光芒里游动着灰尘颗粒。陈阿九将触须偏移到管道内壁，沿边缘自上而下地扫过。

绿色光晕下，狭窄的管道内壁粘满丝状织网，仿佛西游记里的盘丝洞，根根丝网散发骇人的莹色微光。

“咦，这些..都是什么啊...” 陈阿九摆动须触，正准备搭上一根丝网查看，周怀安止住她，轻喝道，“别动！这不是普通的蜘蛛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