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而终
头,谈何容易。回头,那便是要承认之前的所有付出所有感情,都是错的,便是要否定所有的过去。
可如果继续错下去,那之前的一切就都是对的。是对的吗。
“你知道吗?我对一个人心怀愧疚,很多很多的愧疚却不知道该如何弥补。甚至于在内心不敢承认这种愧疚。”
齐禾说着一把将旁边跪在地上的小太监拉到了石椅上。继续道:“我和你说话呢,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堂堂太子,竟会对一个人心怀愧疚却无计可施。呵。说啊,我该怎么办?”
新来的小太监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脑子飞速旋转着,颤颤巍巍道:“太,太子怎么会没有办法,太子你是最,最厉害的,无所不能。就连被困在莫国的郡主都能救回来,又怎么会没,怎么会没有办法弥补对,对一个人的愧疚。”
齐禾愣了愣,突然又笑了,笑得畅快,吓得小太监腿一软,又跪到了地上。
“救郡主,救郡主。呵,你可知道,为何莫国不日就会攻到我水天城下。”他说着逼近小太监,而小太监的脸都快埋到地底下去了:“就是因为我救了郡主。我爱她爱得无可救药,为了她,不惜牺牲万千百姓的性命,不惜拿成国的国运做赌注,可她从始至终,都没有爱过我。”
他说着自嘲地笑了:“我也无所谓,她不爱我,我也要从一而终。”
从一而终四个字此刻从他口中说出来,极其讽刺。
说着他将手中的酒壶松开,清脆的碎裂声回荡在御花园。
从始至终,他都不甘心,因为不甘心便不断地付出,付出的越多便越不甘心。
为了不让自己伤心,他就劝自己喜欢她是他自己的事,和她无关。劝得多了,他内心就相信了,爱得久了,就成了一种习惯。一种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爱的习惯,但他知道他不能停下来,他要从一而终。
“多么荒谬又可笑呢。到今日,我才感觉自己陷在了自己编的谎言里。从一而终,呵。”
一个女子的声音在他身后想起:“是啊,所以你不爱我是吗?”
齐禾瞬间便听出了是晚晴的声音,他没有回头,绝望地闭了闭眼睛:“呵,不爱吗。”
说着他声音里夹杂了愤怒:“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可以说我不爱你,但你不可以这么说!”
那么多付出,在你眼里一文不值么。
在你眼里,我就是个笑话么。
“如果这么多的付出都不算爱,你告诉我什么是爱。”他说着站起来逼近晚晴,握住她的双臂晃动着她:“你说啊,什么是爱?啊?”
一股酒气扑面而来,晚晴嫌恶的推开了他。
“爱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一个人单方面的感情怎么能叫爱,那不过是你的偏执。你越得不到,就越想要得到的执念。”
齐禾放开她,向后退了几步,原来她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他内心的失落夹杂着了然,这是爱,但这也确实是执念。
其实这些他都知道,但他还是想问。
沉默片刻,齐禾想起了什么,抬眸望向晚晴:“你为何要那般对待洛澜,你明明知道投毒一事疑点重重,为何还要杀她?”
那一瞬间,他明显看到了晚晴目光闪躲一瞬。
但她随即道:“我恨莫国人。她有嫌疑是奸细,我就要杀她。我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放过一个。”
齐禾垂眸,睫毛的阴影打在眼睑,半晌后他转身道:“我累了。”
随即又道:“园子凉不亦久留,郡主早点回去吧。”
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叫她郡主。这么多年,这也是第一次他背对着她说话。
他是真的累了,那么多年的爱慕,此刻像山一样沉,也像烟一般轻。
晚晴却拦在了他面前:“因为洛澜,所以你和我这样说话?”
她早已忘了他是太子,他想如何和别人说话,便可如何和别人说话。
他又呼出了一口气,一团白雾,转瞬消散。
“郡主,今日起我不会再束缚着你了,我们的婚约就此作罢。”
“你说什么?!”晚晴难以置信。
一个一直以来爱着自己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对自己说话。
“你等等,你站住。”
可齐禾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他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御花园。
晚晴看着齐禾走远的背影,气到颤抖,一个一直跟在她身后,紧追着她不放的人就这样对她视而不见让无法忍受。
她一把将石桌上酒壶全部推到地上,碎裂声打破了夜晚的平静,几只鸟儿从树上惊飞而起。
她始终不会懂,这人世间不被珍惜的东西注定会失去。于谁而言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