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忧郁与疏离，此刻那女子略含不耐的目光直直向他看来，他看了看天光榭外将要放晴的天色，轻声启唇道：“坏了山上景致，真是惭愧，在下愿听山神调遣，作为补偿。”

昭御看他脸上毫无愧色，心想真要补偿就赶紧从她眼前消失，但理智尚在，她只能开口道：“灵力吸收太多可有不适？”

“无碍，不出三日便能完全融合。”

“那便随我出去走走吧。”

未因山此时灵力不如先前充盈，天枢一事她可暂时缓缓，她方才探了烛渊内息，虽吸收了满山灵气但他体内灵气也只恢复了不到一半，昭御第一次遇到灵力如此强大之人。且烛渊心性不明，非人非妖非鬼，灵体与昭御相似，但昭御从未听过除她之外还有第二个神的存在，不止如此，烛渊化身焰火时还散发着无尽的黑色妖气，那妖气是众妖之气掺杂而成，已融进烛渊本体。思及此处，昭御不免担心将山神传承给烛渊的想法会不会是个错误的决定。若空有实力而没有一颗兼顾天下苍生的心，那对三界众生无疑是一场巨大的浩劫。

山腰处，烛渊跟着眼前女子缓步下山，四下寂静只听得二人鞋履踏在雪上的咯吱声。忽而听见眼前女子道：“平日这里会有一棵梧桐树名为少梧，一株芍药名为轻芍，虽为妖族，但心性纯良，于六万多年前带回此山。”

“嗯，改日有机会得见，定当亲自拜访。”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谁。身上的妖气又是从何而来。”昭御启唇，后一句倒有些责问的意思。

“山神明鉴，自数万年前我遭受重创，便再无此前记忆，身上妖气自那时便存在。”

“你灵力高深，这世间竟还有能重伤你之人？”昭御问出心中疑惑，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向烛渊看去。

烛渊没料到前者的突然止步，差点将昭御抱入怀中。昭御身姿修长，但烛渊还要比她高出一头，此时那人站在她身后阶梯之上，二人之间距离太近，烛渊微低着头看向昭御，眼神又太过温柔直白，直将昭御看得思绪漫无目的地飘至天际。“承蒙山神眷顾，不敢欺瞒山神。”低缓的嗓音飘进昭御耳中，她方收起那浪到天边的神魂。只转身回头默默下山，不再作声。罢了，她早晚会查清楚所谓烛渊到底是何方神圣。

二人一前一后下山后，只见昭御长袖一挥，她与烛渊便出现在了青州城外。昭御会占卜预测之事，只是神生漫长难免乏味，一般无事她并不会轻易预测未来之事，昭御之所以能随着时光的洪流走到如今，也有未知神秘的明日作为她的精神支柱。昨晚她曾前往天光榭中的藏书楼，端坐楼中一密室之内，阖眼静神观看未来。烛渊确能替她镇守三界，但烛渊好似与妖界有某种牵连，未待昭御继续探寻，一副新的画面在心中出现，未因山下着细碎的小雪，天光一如往常暗淡，天枢在没有昭御启动的情况下竟兀自在山巅显现，接着一道的声音从天枢中闷闷传来，下一秒清晰的碎裂声响起，未因山霎时被一道白色强光尽数吞没……

昭御猛然睁眼，是天枢碎了！昭御十万年只能观测未来一次，时间跨度不得超越千年。适才的画面任她平时再冷静，此刻心中也是思绪纷飞。天枢内掌握着三界灵气的分布情况，数百万年前群妖为祸人间便是为争夺灵气，天枢碎裂定会导致西部妖界再次暴动，人间与地府也会受到巨大影响，届时她也即将陨落……昭御不敢再想，她还没来的及观看自己身陨的缘由，但此刻得知天枢欲裂，她也顾不得自身如何了。想起适才看到天枢破碎之时未因山飘着小雪，说明山中灵气并不充盈，她想起池里虚弱的烛渊，一边心疼山中灵气，一边盘算着干脆让他将未因山灵气全吸走，让“飘着小雪的未因山”晚些到来，好为她争取些时间应对天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