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不对,”平安拉着人到角落里,“不是此时,我估摸着这几天是不会搭理你。”
老九不解地问:“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嗯……你等着吧,等我消息!”平安拍了拍老九的后背。
这榆木脑袋,什么时候哪是我们说了算,得看里头的人什么时候醒!
房内,赵璟静静地抱着十八。
他其实可以将人放下来平躺在床上,但他不敢松手。
他怕他一松开手,眼前的景象就都变了。
他怕是黄粱一梦。
纷扰杂乱的思绪褪尽,一直到此刻,他才敢确认自己身处何时何地,才敢确认那些驳杂冲撞的记忆不是他的臆想。
他似是重活了一遭,而十八……十八还活着,就在他的怀里,就这么被他抱着,摸得到看得到的十八!
怀里的与其说是个人还不如说是副骷髅架子,后背的蝴蝶谷膈着他的胸骨,凸的厉害。
赵璟滚了滚喉咙,压制住心底的悸动和酸涩,他什么都不敢细想,满脑子只有怀里的人。他从床案上拿起茶壶,用壶嘴蘸了点水抹在十八的下唇,让她先润一点水,干裂的嘴唇总算有了点颜色。
“如何?”
陈大夫没看过靖王这种惊慌害怕又阴沉的模样,简直像变了一个人。
早前靖王从外头回京,请他过来诊治,是一身怵目惊心的伤痕和积劳致损的腰伤,为此他频繁来了许多次王府,靖王每次都是款款以待。
不过几日,变化这么大?
陈大夫不敢多想,将十八的情况一一道来,赵璟的脸色越听越差,直把陈大夫看的心底犯怵。
以他看来,床上的丫头不该是什么王宫贵胄,何以靖王如此看重呢?
十八身体亏空的厉害,再加上两日不吃不喝,简直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赵璟越听越心慌,让陈大夫开了食补的方子,让平安按照方子上的吩咐给厨房的人去准备。
平安自然照做,他走到外头,轻手轻脚关上门,一转身就对上钱管家直溜溜的大眼睛。
“平安,什么情况?”
毫无顾忌地抱着人在院子里奔走的是他们王爷,可真是叫人开了眼。
“那是哪位府上的小姐?”
下人们都翻了天了,是男是女,什么模样的都有人猜,一会儿他看不住就有人在议论。
“你小声点,里头的人睡下了!”平安伸出手在嘴前扇了扇。
钱管家更好奇了,能叫王爷如此看重的,这会儿连点声音都不许出了。
“我不跟你说了,我得去后厨准备药膳去......”平安想了想嘱咐道,“老钱,我跟你说交心话,新入府的下人,没规矩的,你不必太慈善。今日不同往日了,王爷现在可不是以前的性子,让他知道谁乱嚼舌根,可不是打一顿能解决的事儿,到时候你的慈善就是错处,别把自己也连累了!”
钱管家觉得平安说的有道理,是得杀鸡儆猴,否则王府仪首不严,传出去叫人笑话!
没一会儿几个下人被拉去花园里,口里塞上抹布,当众痛打了三十大板,到最后气息奄奄,其中一个身子虚的直接熬不住昏死过去,剩下半条命捡了回来。
这一番警示起了大作用,之后没人敢再议论王府的事情,后来赵璟因为隐疾将婚事延后,太后派人暗中来查,王府上下口风严实,探不到一丁点消息,婚事不得不作罢,这些当然是后事,咱们暂且先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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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璟在床榻上守了一夜。
药膳做的细稠,好下肚,担心下人没有分寸烫到十八,他一勺一勺吹得温热,非得要亲自喂。
十八开始时气息微弱,喝了点东西之后总算好了许多,呼吸渐渐平稳,像是睡着了。
赵璟望着十八,脑袋十分清醒,没有半点睡意。
夜深人静之时,他才开始在心里仔细回想恢复记忆前后的诸般荒唐事。
现在是文帝四年,下一任皇帝赵琰婴刚满周岁,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
三王未曾叛乱,武王未曾谋反,南山燕王也还没被莫须有的罪名处死,朝廷中左右党派分庭抗礼,已经隐隐出现之后薛邈一派独大的苗头,而他,现在还是靖王,而非平远王。
十八死后那几年,他的精神越发的不好,起先是睡不着,神经总是绷得紧,情绪也难以控制,到后来不论白天夜晚,除非每日一晚安神药,否则必然会头痛欲裂。
赵璟心中酸楚涩然几乎想要掩面狂笑,跪在地上叩拜得蒙天恩,只可惜,要是能早一点恢复记忆就好了,他不会让十八跋涉八百里,不会让她待在花房里,不会把她吊起来禁食两日,更不会怀疑她。
赵璟恨绝,咬住自己嘴角,直到尝到了血腥味才作罢!
还好,还好,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