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几人行出昌安城百里,在西樵镇上落了脚,当归这会儿才归队,还带了个其貌不扬却尽显沧桑的青年男子。
此人名叫名叫赵京,原本是隐州人,在襄州做一个芝麻官。
因为襄州各县赋税极不公平,他所在的县又被其他几个县连着手的坑,非要该县缴纳早不生产的物产,不生产便要去外边高价卖,导致百姓们久受苛捐赋税之苦。他多次上报州府官员,可是因为官官相护,此事一次次被压了下来。
赵京觉得没法子,这才只能去昌安城敲登闻鼓告状。
这一下便是把州府和其他县的官员给得罪了个彻彻底底,他们防着他,便找了各路人追杀他,又各种拦路防他去敲登闻鼓。赵京这一路全是靠陆忘归托人护着,不过,最终他也没状告成功,只见着了北辰豫一面,北辰豫与他聊完,便叫他回去了。
陆忘归怕他没命回去,便叫当归护他一程,将他带来同行。
宁璋好奇了一句:“舅舅一向不爱与官打交道,怎的跟他有交情?”
陆天纵道:“谁叫他小时候在咱们家附近住着。后来才考到襄州去了。求都求来了,人命一条,也不好不帮。”
宁璋点点头,想这人时机赶得巧,虽没敲上登闻鼓,可是见着北辰豫,比敲上了登闻鼓还有百倍的用处。
毕竟北辰豫争盘算着在整个祁国推行均衡税法,不论各地特产如何,概不征收实物,统一折换以银钱纳税。只是此事推行极难,他曾在笃思馆当考题和诸皇子讨论过,但未曾在朝堂发声,想来此刻不鸣则已,是为着日后的一鸣惊人。赵京能见北辰豫,便是为这火里添了柴。
只是这世间多纷扰,她也不快活,即使想到这些,此刻也无法与他人共悲欢了。
当归留意到她的情绪,便趁众人去吃饭的时候,溜达到宁璋身边,简单交代道:“邵筝儿被狠狠打了一顿,皮开肉绽没给上药,不治身亡了。”
“啊?”宁璋诧异。
当归紧接着又道:“我来前见了卫夫人,她说你走的这般匆忙,一些未了的事情,恐怕未必放得下。”
“啊?”宁璋惶恐。
“听她的意思,恐怕算着你以后还会来昌安。又叫我转告你,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啊……”
一浪接一浪地打过来,宁璋手足无措,只有支吾。
其实离开昌安城的时候,宁璋已经决定把仇恨搁置了。无论陆隐乔曾经在孟家经历了怎样的生活,是快活是委屈,那都是她想要结束的人生了,她既明确说过不想仇恨延续,作为女儿的,又怎么能让母亲在九泉之下还不安呢。
宁璋恨透孟家,可是原本也勉强着自己把仇恨留在了昌安。不知怎么的,听到邵筝儿的死讯,她心中又一阵翻江倒海,那股劲儿又涌了上来。
这不就是灭口吗?
邵筝儿对孟家已经不具有什么破坏力了,从她口中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连宁璋都已经不揪着她不放了。可是连这风头都没过去,他们就把她打死了,枉顾她在孟家这二三十年的岁月。
孟家实在太坏。这样的人家,又怎会有真情真心可言?
诚如卫夫人所说,哪怕昌安城真有未了的事情,那可能不是卫澜,不是红尘小爱、儿女情长,而就是报应未完吧。
人在做天在看,此时此刻,她不急于替天行道。
宁璋又问:“梁英呢,昌安城中有什么信儿?”
当归一只眉毛挑起,瞥了一眼宁璋的表情,似有些顾虑。宁璋叫她有话直说,当归才道:“听说……梁家至今没找到人,但不知道怎么的,卫二爷也带人去找了。”
宁璋应了一声,她早知卫澜会如此行事,只是真听到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空落落的。她和卫澜就像正邪的两边,如此不相容。但她也没表现出来什么,只是低垂着头,声音也很平稳:“那是梁英的幸运。”
当归很懂行地劝道:“你也别多想,他准不喜欢梁英,得是为你周全这事儿去了,不想让梁家找你的麻烦。”
宁璋嘴角一扬,她哪是吃这个醋,她心中的矛盾,原比此事更甚:“当年拾雾被扔到靳国,也没遇着人救她。哎你说,若是灵渊知道我曾经把拾雾也扔那儿去了,会不会现在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找出来?”
当归没想到宁璋原来是介意卫澜跟她对着干,于是赶快调整劝慰方向:“那不能够,卫二爷绝不能和你对着干,他即令是去救人,恐怕也是想着替你积德行善。”
“我是什么十足的大恶人,要他替我积德行善?我受别人算计时他护不住,可是我算计了别人,他又去出头了,这又算什么替我周全?”宁璋气得很,可是又把这话说的近乎玩笑。
她不愿意论是非对错,也讲不了什么道理,只是此时此刻真觉得委屈。但她又倔强,不肯将这委屈表露出来,只阴阳了一句,便去寻陆天纵吃饭了。
倒是当归留在原地思前想后: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