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北辰豫深觉此话入港,便鼓励众皇子都猜猜看。
诸皇子和伴读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论起来,倒没人还记得卫澜刚才说的话了。
尚远给了卫澜一个安心的眼神,卫澜也点点头,心知宁璋实是在帮他。
二皇子先猜道:“是不是宋国跟我朝律法不同?有些事情宋国允许,可是我朝不允许,百姓们要重新背这些律法,他们肯定头痛,对不对?”
宁璋笑嘻嘻道:“倒也有这种情况,不过大部分乡下人其实大字不识,就算是宋国的律法他们也未必背得来,只大约知道做什么事情会挨板子,不做便是。”
“竟然如此?”二皇子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只能摇头兴叹,“看来律法并未深入寻常百姓家啊!先生,依我看,地方官员还是得去跟这些老百姓耳提面命才好。这就该算到地方官员的考绩里头,看他们还敢不敢懈怠。”
四皇子又和他持不同观点:“这确实难办,习字尚且不能普及,法律条文就更难普及了。若是要把这一条强加到地方官员的考绩上,恐怕就没人能做成个像样的官了,这简直是把头悬在刀刃上了。”
二皇子冷笑道:“四弟何故为那些酒囊饭袋开脱?倘若因为难,每个人都推卸责任不做,那才枉为父母官了!”
眼见几个人又要吵起来,宁璋头疼得很,赶紧打断:“四皇子,你觉得百姓真正的难题是什么?”
四皇子这才想起来原本在讨论什么,不便与二皇子再争辩,只回应宁璋问题:“我想,应当是文化不同。宋人重商,多狡黠,而我大祁最讲究仁德,以仁德之官去统治狡黠小民,自然有百般问题。”
谢海卿不屑道:“你到底听懂孟姑娘在问什么了吗?人家问的是百姓的问题,你倒好,满口仁义道德,实际……”
话未说完,就被宁璋打断:“三皇子以为呢?”
二皇子习以为常道:“孟姑娘,你不必问他。他最是三棍子下去也打不出一句有用的话来的。”
尚远耸肩微笑,意思是他说的没错。
宁璋抓住机会,回应了尚远一个嘲讽的笑。她倒也没揪住他刻意为难,就是想起来之前尚远屡屡想让她在人前难堪,这回她逮到机会,也得让他难受一下。
“所以到底是什么?”二皇子迫不及待想听答案。
宁璋笑嘻嘻地说:“襄州百姓最大的问题是,他们从来不养蚕啊。”
二皇子眉头一皱,很无语:“这是什么问题?说笑吗?”
卫澜却心领神会,不禁脱口而出:“我朝夏秋两季征税,除米麦粮食之外,夏秋两季还需征收丝、绵,如果襄州人不养蚕,拿不出丝绵之物,就需得去其他州府买。若遇灾年,桑丝价格高涨,襄州人自己的收成尚且不足,手上无余钱,自然买不起丝绢,那么赋税也就无法满足了。”
四皇子也颇有些惊讶,深觉宁璋所说和那个典史之死隐约联系上了,也跟着卫澜的话头说:“这笔税对他们来说确实严苛,他们满足不了,这才导致即使遭遇水灾,地方官员也不得不苛捐赋税。而一旦上报灾情,朝廷自然会拨银钱去赈灾,但同时也会体恤灾民而减少赋税,地方官定是怕这个!可叹!可叹!朝廷原本为了体恤灾民的行为,反而让他们陷入了更艰难的境地。”
二皇子横眉冷对:“当初各州府的赋税可是父皇同左相、右相及各大朝臣们一起定下来的,你如今竟说襄州赋税实在严苛?其心可诛!”
他方才听到卫澜脱口而出赋税的时候尚且不敢搭话,这会儿倒跳起来要把四皇子按死。看来利益冲突,也就让人头脑冲动了。
宁璋生怕这会儿再把卫澜扯进去,赶紧道:“那是我的不对。刚才先生说了,我们今日不分身份,在笃思馆内只有老师与学生,我才没轻没重地瞎说了这些,也不知说的对不对,只顾想到什么说什么了。”
这意思很明显:我瞎说的,别吵了,也别来找我。
北辰豫却没当她瞎说,又抛出了几个问题,宁璋干脆装聋作哑,一时说这个不知,一会儿又说那个不懂,来回推诿几番,北辰豫也就明白确实问不出什么了,没再揪住不放。反倒是二皇子和四皇子两个人津津有味地又吵了点余架方才算完。
这第一堂课,北辰豫只要他们畅所欲言,自己并没发表什么观点,但宁璋依稀觉得,这位左相似乎是想定了什么事情,所以才会将这个话题抛出来看看大家的反应。而至于他到底想定了什么事,宁璋就懒得再去琢磨了,反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要说她在这堂课上究竟有什么收获,那就是皇室这哥几个吵架的时候忽然给她打开了一个新的思路。
既然敲登闻鼓要去查明身份,那么当时昌安府衙前那击鼓之人又怎能轻易逃脱?她得把这个人的身份想办法给昌安府透过去,颜家和王家想翻身,这人就是个关键人物,他们若能动用官府的权力去查,说不定比之咫尺楼又是另一番角度。
尚妩实在是无聊透了,感觉自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