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酒泛光梅花舒
头:“淑媛不让我见娘家亲戚,若非今日宫宴,我连阿嫂也说不上话。只恨嫁与帝王家,否则以耶兄疼我的心,便是与豪门士族联姻也敢叫我绝婚归家。”
她抬眼看向沈长荷,眼中又蓄满盈盈泪水:“如今我最放不下的唯有腹中孩子,若哪日我拼死求阿嫂救他一命,还望阿嫂看在往日情分上想想法子!”
沈长荷难免动容,应道:“你放心——应是不至于此,可若真有那一日,我必会尽力救他。”
袁韶音苦笑连连:“逃不过的,他们母子这般,都逃不过……”
回到晚宴入座时,官家已离席。
为着太子行冠礼,几个出镇外藩的皇子都赶了回来,萧统难得与两位亲弟弟团聚,正在一道饮酒作诗。
五年前嫁给张缵的富阳公主萧玉娴端着酒杯来敬酒:“太子妃殿下,听闻伯绪要被指任秘书郎,年后入东宫随侍太子殿下左右。他是个钻进书里就出不来的人,若侍奉殿下有何处不周,还望两位殿下恕罪——玉娴先敬太子妃一杯。”
沈长荷笑着饮尽杯中酒:“殿下与我说起过公主夫妇皆为藏书大家,今后能得驸马佐助,实为东宫之幸。”
“说起来官家指派的另一位也是亲戚。”萧玉娴抿唇笑道,“便是义兴长公主次子、玉妩的小郎王锡。”
官家同母妹义兴长公主嫁给琅琊王氏的王琳,长子王铨娶了官家第五女永嘉公主萧玉妩。
至于次子王锡,沈长荷倒是见过数回,他深得义兴长公主疼爱,几年前常随母入宫,官家也常夸赞其聪敏。
沈长荷笑道:“太子殿下在国子学时与王锡还是同窗,来日若作君臣,也是佳话。”
萧玉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得格外真挚:“若非玉妩正在月子里,合该与我一道来向太子妃殿下敬酒。我们两家的儿郎必会时时勤谨,以侍东宫,太子妃殿下大可放心。”
沈长荷立刻会意,示意一旁的桃枝再给她二人斟上酒:“太子殿下向来以诚待人,蒙官家钦点两位才俊入东宫,他自会敬重有加。”
萧玉娴笑盈盈地饮下这杯酒离去,沈长荷还没细细琢磨袁韶音和她的话,萧纲的王妃王灵宾又走过来向她行礼。
“他们在一处说得兴起,我与其余王妃也不大相熟,可否来此叨扰太子妃殿下?”
沈长荷在心里默默叹气,面上只能笑说:“快坐下。”
一晚上听了这么多话,她只盼着王灵宾是来聊些闲话家常。
可偏偏事与愿违,王灵宾再开口又说起政事:“多谢太子殿下为六通美言,官家才令他改任江州刺史,总归是离建康近了许多。”
“官家与贵嫔日日挂念六通,我们作兄嫂的也想尽些心。”沈长荷笑笑,“听闻江州的彭蠡湖甚是壮美,六通性喜山水,若有佳作名篇,可记得寄来东宫同赏。”
“太子妃殿下过誉了——论诗文,他在太子殿下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只是仗着长兄仁厚,不笑话他罢了。”
沈长荷伸出手指在案上轻轻点着:“‘宫体诗’的行家徐擒,吴郡名士张士简,还有大名鼎鼎的庾慎之……有如此多的良师益友,何愁六通诗名不显?”
王灵宾不曾想太子妃对自家的幕僚如数家珍,有些心惊,暗想是否令东宫忌惮,好在沈长荷下一句便是翘起指头点向左前方。
“你瞧小五,打小一读《诗经》《楚辞》就嚷着头痛,如今都敢在作诗一事上与两个兄长一争长短。若人人皆有这无畏的气魄,我朝文学岂有不盛的道理?”
王灵宾听罢一愣,随即明白太子妃是在拿庐陵王打趣,掩口而笑。
沈长荷压低了声音叮嘱:“可不能传到小五耳朵里,这孩子旁的不成,力气倒大,真恼了招架不住。他五岁那年,我不过是说了句他的字不大好看,他便从身后一头撞上来,我的背痛了有三五日。”
她讲得活灵活现,又一脸促狭,王灵宾再忍不住,咯咯笑起来,才有些少女的活泼模样。
毕竟才十岁呀,帝王家的新妇难做,沈长荷总盼着这些妯娌能快活些,她转念想到袁韶音,不由得在心中叹气。
王灵宾不曾在显阳殿日日侍奉,有些羡慕太子妃与他们自幼相熟。
“那……贵嫔与太子殿下可有斥责庐陵王?”说罢她便自顾自地摇摇头,“想来应是不曾。”
“那你可就猜错了。”沈长荷拿起一枚小碟,将口中的枣核吐出,“当时贵嫔在礼佛,太子殿下不愿惊动贵嫔,当下就罚小五抄了三遍《洛神赋》。”
王灵宾有些惊讶:“太子殿下待您可真好。”
沈长荷微微一笑:“经我好心进言,只让小五抄一遍。”
王灵宾夸赞她宽宏大量的话已至嘴边,就听她接着说道:“不过改为抄《三都赋》。”
王灵宾怔住,随即捧腹——《洛神赋》不过千字,而那《三都赋》却有万余字,想来庐陵王听见太子妃殿下“好心进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