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奄忽若飙尘
了北魏。叔母一直与北魏暗中来往,方才那使者平日便是与叔母联系。若非知晓叔父盼着与我早日团聚、一道讨伐梁朝,我也不敢轻易动北上的念头。”
说罢,他弯腰帮她去拾掉在地上的枕头,递给她时,发觉她怔怔地扶着床沿,眼泪已扑簌簌地往下掉。
她这两世为了缘觉阿兄的身世不顾生死,可直至今日才知晓自己的身世。
前世的阿娘也好,淑媛母子也罢,为何从未想过告知自己?
阿娘临终前缠绵病榻,她日日侍奉在侧,为何始终不曾透露?
难道是怕自己年岁尚小,不经意间泄露出去误了性命?
或是……自己根本不必知晓。
沈长荷含泪望着眼前手足无措的缘觉阿兄——他才是前世阿娘回建康十二载的根源。
他是前朝末帝的唯一血脉,是兴复齐朝的希望。
如何哄劝他,如何替他与北魏暗中勾连才是最要紧的。
前世,阿娘的后半生恐怕都在为阿耶的复国大业劳心费力,从未谋面的长兄兴许已在阿耶身边共谋要事,至于自己这个无足轻重的幼女,放在豫章王府自在生长便可。
只是阿娘没料到,她撒手人寰后不久自己就被送入显阳殿,缘觉阿兄叛逃北魏时连亲生阿娘都没带上,更莫说远在宫中的自己。
沈长荷忽又笑起来,或许阿娘根本不在意自己女儿的生死,只要缘觉阿兄顺利北上、与阿耶汇合,她在九泉之下便能瞑目。
是她沈妙怜自命不凡,满心以为承受了阿娘和淑媛母子的百般疼爱,豁出性命替他们报仇也是死得其所。
原来竟是这般微不足道……
昏昏默默、不知根底,匆匆结束了一生。
萧综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猜到几分她伤心的缘由,不禁后悔一时嘴快,应慢慢说与她听。
回想自己知晓身世时也是这般痛不欲生,为从前被瞒哄而愤懑,为认贼作父而赍恨,为今后该如何自处而迷惘……
而眼前的妙怜重活一遭,竟从未知晓身世,该有多难过!
萧综走上前揽过她的肩膀轻轻拍抚——她前世今生舍生忘死,原来竟还不知自己是她堂兄。
是她纯稚热忱、赤心相待,可换言之,难道不是前世的他们只顾自身,才留下毫不知情的妙怜孤注一掷,搭上了性命。
“妙怜,你伤了身子,莫再伤怀。都是阿兄不好,应当等你好些再慢慢说与你听。明日阿兄叫人去折一捧水芙蓉放在你房中,不哭了好不好?”
沈长荷的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根本来不及擦拭,袖口已被浸湿,连脖颈间和膝上的枕头也满是泪渍。
除了前世阿娘病逝时,沈长荷还从未这般恸哭过。
听到缘觉阿兄的劝慰,她抽噎了几下想止住,可还是没忍住呜咽之声。
她轻轻推了推他,示意自己想歇息了。
萧综领会,可还是放心不下她:“若是何处不适,或是想见我,记得摇枕边的金铃。”
她如丢了魂一般,胡乱点了点头。
萧综关上房门又特意叮嘱守夜的卫兵和婢子,留心房中的动静,若有情况立刻禀报。
这一夜对萧明容而言也是格外艰难。
她是今日清晨得知阿嫂被劫走,快马加鞭赶回华山送信的只有贺铨和他两个属下,吴淑媛和郑碧卿乘着马车,要午后才能到。
她从贺铨处得知豫章王在曲阿墓中的诡异行径,但不知究竟,贺铨还说吴淑媛和郑碧卿连一个字都不肯吐露。
明容担忧阿嫂的安危,可又不能逼问吴淑媛她们,情急之下决心赶回建康求见丁贵嫔,请她定夺。
阿嫂先前留了三十人保护自己,由他们护送自己启程,贺铨在华山等着与其余人马汇合,一齐押送吴淑媛她们。
她连夜赶路,赶在次日城门刚开时入建康城,顾不得更衣梳妆,立刻入宫。
可刚到显阳殿,宫婢说贵嫔昨日随圣驾至定山寺修行祈福,三日后才回宫。
赶去定山寺并不算远,可惊扰圣驾是大罪。
况且,阿嫂被劫也不能让陛下知晓——豫章王的身世,她也有所耳闻,若是陛下知晓阿嫂牵扯其中,必会怀疑东宫监视排挤豫章王,届时天子震怒,阿嫂就算能平安回来,显阳殿和东宫恐怕也会受到责罚。
她萧明容得贵嫔和太子夫妇厚爱,自是不能害他们落入这般境地。
可是,眼下她还能向谁求助?
定山寺去不得,大人公带着斐英随太子殿下在浮山堰慰军,还有谁能出面与豫章王商议?
她眼睛忽地一亮——
阿耶!
他是太子殿下和豫章王的叔父,由他出面周旋也算妥当。
但愿阿耶没有跟随圣驾前往定山寺,她在心中默默祈祷。
她匆匆赶回临川王府,门房一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