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复读

进入高三后，我在理科方面的劣势进一步凸显，我的成绩一直在下滑。这种下滑其实不是所谓的生了不该有的心思造成的，而是我学习理科真的很吃力。高一的时候我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了。当时因为我成绩一直很好，大家都笃定我高二一定会选择理科。但是我说我学理很辛苦，理科好难，我可能选文科，大家不太相信我说得话。高一结束我在文理科选择上反反复复，当时的理科班班主任劝我学理科，我说我文科几乎是考前花两三天就可以考个第一，但是理科却耗尽了我所有的精力去学习。但是他还是觉得理科好就业，我虽然学得很辛苦，但是能出来成绩，有结果也可以。但是我的理智告诉我，我应该选择文科，这样我接下来的两年会过得十分轻松。然而兴趣上来说，文科学习虽然很容易，可是真的很无聊，唯有地理还能让人找到一点乐趣。有一个晚上纠结的十分痛苦的时候，我穿过门前的公路，顺着田埂，走到池塘边坐下。夏夜里青蛙呱呱叫着，还有一两只萤火虫安静地陪伴着我。我在那里坐着，心里纠结而矛盾。最后我遵从理智选择了文科，但是在文科班坐着的那两天，我心里总有些怅然若失。有时从楼下经过时，我会盯着理科班的门看，心里觉得十分羡慕。理科也许很难，但是它所展现的那个世界真的很迷人。那个时候我觉得我仿佛看见了一个关于思维世界的风景，那也是一种让人感到快乐甚至感动的我们俗称拓展了视野的体验。还有我很享受那种解题的感觉，一步一步推导，最后得到答案。

两天后，我又去找了班主任，重新改了理科。我到理科班坐下的时候，心里感到十分踏实，也许接下来会很辛苦，但是无所谓了。即便后来第一年没考上，我依然无悔于自己的选择。即便现在的生活很潦倒，我还是无悔于当时的选择。 和陈文俊结婚前，爸爸和哥哥提醒我选择了就不要后悔。如果后悔不要怪他们没有提醒，不要怪他们没有提醒我陈文俊没有买房子，不要怪他们没有提醒陈文俊母亲不在没人给我带孩子，不要怪他们提醒陈文俊在工地搞施工没办法每天陪我。这次我却后悔了。文理选择不后悔，因为那是一场只需要我一人参与的选择。而和陈文俊结婚不后悔，需要我们两个人一起努力才行。

回到高三的学习上。我之所以高一能成绩名列前茅，是因为高一的理科内容不过是概念引入，出题简单，加上我文科很好，英语又常常帮我甩开竞争者。而进入高二，所有的解题都需要更强的逻辑思维能力的时候，我渐渐感觉无力掌握，班级名次也渐渐落到中游。而到了高三，题目又变得更难，我渐渐被打败，解题的快乐一点点丧失，相反甚至内心深处有些畏惧。但是我表面上依旧在拼命地死磕，早起晚睡，下课也在学，即便头昏脑胀也在学。眼睛毒辣的老师早已经发现我不过是坐在那里看似学习，实则没有效率没有进展。

我压力很大，对于老师和同学来说，看着一个曾经全校第一的人，渐渐成绩下降，会同情，会不忍，也会有些惋惜的议论，比如她不该选择理科。

但是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最不幸的是，那个男生以为我是因为他成绩下降，几乎断了和我交流。这对我来说，是成绩不断下滑之外的另一桩伤心事。

那个时候老师同学对我的帮助渐渐转移到劝我休息，我在高考前两个月终于愿意松一松自己了，因为从历次的模考成绩来看，我已经没有考上的希望了。我基本上已经准备再来一年复读了。但是现在回想，我觉得有那么一次人生的巨大落差其实挺美好的，因为我还记得在我失控在班里埋头大哭的时候，敲了一下我的头对我温和一笑的语文老师，在安静的办公室给我单独讲习题的班主任，在教室的阳台上，苦心劝我的同学，“叶夕，我真觉得你不要再学了！你该去玩一玩！我觉得你需要好好去玩一玩！”。

还有教室后面那片小树林，我做题做得伤心，或者狂躁的时候，我总是会到那片小树林里坐下。满树盛开的紫荆，雪白的玉兰，迎风的腊梅。我那个时候对这些平日司空见惯的东西突然变得格外敏感，总是不厌其烦地看着她们。我最喜欢的还是傍晚的蓝色天空，干净澄澈，缀着几颗晚星。看着他们，当风吹起的时候，当一两声鸟儿的啁啾传来的时候，我感觉做题时那种一遍一遍骂自己是蠢货的躁狂心情立刻就跟着平静了下来，然后慢慢澄清，倒映着我看见的蓝色天空和可爱晚星。

还有音乐！那一年的音乐！

我是个农村的孩子，此前没有接受过音乐教育，只是听过一些儿歌，或者电视剧歌曲而已。那时学校课间和放学的时候，会放一些纯音乐或者歌曲。我当时听到《because of you》，《my love》，《斯卡布罗的集市》，《sound of silence》，还有一些我不知道名字的纯音乐时，心里感动不已，甚至可以说直击心灵。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如果我没有那么难过那么烦躁，也许我不会对自然或者音乐有那么深的触动。

那年的高考我全程考得很愉悦，反正不抱希望了，反而变得很轻松。那年的高考非常的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