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生城（十一）

择婚期。

顾遥清知晓这一切定是顾郎兴做的，她气冲冲地回府质问顾郎兴，不出所料的与顾郎兴大吵一架，放言就算被百鸟欢折磨死，她也不会做出任何违背本心的事。最后她带着一身鞭伤回到东宫。

转眼小半个月过去了，最冷的时节不知不觉也过去了。

顾倾城的病也好了许多，只是依旧浑身乏力没劲儿。见顾倾城难得有兴致，顾遥清推着四轮车将顾倾城带着去花园中透气。

寒冬过去，本毫无生气的树木也开始抽条起来，一点点嫩芽点缀其中，竟也显出一丝早春的韵味。草地上堆积的雪早已融化，嫩草东一点西一簇地探头，高高低低的，错落有致。冰封了一整个冬季的湖面也终于流动起来，像是焕发了新的生命。

顾遥清推着顾倾城在花园中慢慢地观赏着冬末的残影，分外悠闲。

远处天空中突然黑压压的一片，很快，那片黑色朝花园上空移来。细看才知，竟是一群黑色乌鸦密密麻麻地在上空不断盘旋。

“阿姊，我们快些回去罢”，顾倾城看着天上黑压压的一片，忍不住扯了扯顾遥清的袖角，道，“我有些害怕。”

“好”，顾遥清收回视线，却感觉那群乌鸦竟和前些日子送信的黑鸦一模一样，心里猜道：莫非这是父亲的黑鸦？

顾遥清加快脚步，将顾倾城往回推。只见天上那群乌鸦越飞越低，硕大的翅膀不停地扑腾着，黑压压的一片，凄厉的叫声响彻云霄。

空中突然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腥味，顾遥清眼色一沉，她闻出了，这是百鸟欢的味道。她的头皮开始酥痒，她立即推着四轮车跑了起来，她得赶在自己头疾发作前将顾倾城送回去，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四轮车在石板路上磕磕绊绊，好几次都险些翻倒。

“阿姊，慢点”，顾倾城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一手紧紧抓着顾遥清的胳膊，一手紧紧扣着四轮车的扶手，“我怕...”

“城儿别怕”，顾遥清集中精力回答着，她已经听见脑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了，“阿姊会保护你的。”

很快，从她的头顶开始，疼痛逐渐蔓延在后脑勺，最后整个头颅都剧痛无比，百虫啃食的痛楚又向她袭来。脑中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大，导致她已经无法听清顾倾城的声音了。

她有些晃神，远远见来时的树木，草坪，以及湖。

“看到湖了”，她强忍着痛，心里就这一个信念，“就快到了。”

不知什么时候，她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已是一天之后，她躺在寝宫之中，周围只有一个翠儿陪着她。

与平时她自锁寝宫不同，这次寝宫外有好几个侍卫看守，颇有将她关在此的仗势。

从翠儿口中她才得知，那日顾倾城连人带车落入湖中，而她则在岸边不省人事，所幸，被路过的小厮撞见，这才将两人及时救了上来。

翠儿说得甚是含蓄，顾遥清看了一眼门口的侍卫，心里苦笑着：怕是庄缙认为她故意将城儿推入湖中，这才将她关在此。

“城儿还好吗”，顾遥清揉了揉额头，问道。

“倾城娘娘吃了水，受了些惊，风寒也比之前更重了”，翠儿道，“掌事的嬷嬷今日离宫还骂骂咧咧的，听说婚事又要延期。”

“罢了”，顾遥清道，“待她们大婚后我再出去罢。”

“太医如何说我的”，顾遥清问道。

“太医说娘娘近日许是看书压力大，过度疲乏，脑中供血不足，这才造成了昏厥”，翠儿叹气道，“娘娘，你那些古书什么先别看了，身子要紧。”

“知道了”，顾遥清有些落寞，看来她的病连太医也无法查出，更别说医治了。

她对顾郎兴有些失望，总觉的她的父亲似乎变了一个人，变得比以前更加狠厉，更加不择手段。若没猜错，那群乌鸦就是顾郎兴饲养的。将乌鸦全身涂抹上百鸟欢，乌鸦所到之处，百鸟欢遍布。

“若是父亲知道这次险些让他最爱的城儿丧命，他还会这样做吗”，顾遥清忍不住在心里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