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京
愿你们做明君,贤臣,忠将,奈何造化弄人,如今只剩下你了。”游禁月回想在徽宁时,每当谈及太子之死,祖父的眼里总是有泪水,他总是一遍遍拍着自己的腿。
说是自己没护好太子,怪自己当年辞官辞的太早。
“祖父说自己一生料事太准,露了天机,报应才会遭到他身边的人身上。”
总之,游应蛟的后十几年都活在惋惜和悔恨中,而游禁月成了他最后的寄托。
“不过是命罢了,太子也好,老师也罢。都已尽力,也当瞑目。”
薛照夜望着门外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风轻云淡的说出这句话。他的神绪早就被拉入多年前了,那时的自己何尝不是热血沸腾,一个初入官场的新人,总要兴致勃勃的立下壮志,扬言要造福百姓。
可是大瀛久病累积,宁王谋反,驸马一案都挫伤了他的志气。将一个满怀豪情的臣子逼退角落,让他一遍又一遍的看着这样的事情重演。
时间久了,一部分人麻木了,一部分人选择加入。
还有一部分人像他这样挣扎在中间。
………………
马车行至灵寺山下。
薛照夜掀开帘子,游禁月便紧随其后。下车时薛照夜朝她伸出手,示意她扶着自己。
游禁月开始还有些自矜,转而又想和他这样的人有什么可自矜的。大大方方的把手搭在了他的手上,扶着他下车。
灵寺是烧香拜佛之地,青石台阶铺盖,马车上不去。薛照夜带着她走上去,边走边说:“我年少时第一次遇见老师便是在这里,那时老师与太子殿下在这里为先帝祈福,我偶然有幸一睹太子殿下容颜。”
说到太子,游禁月脑子里就幻想是一位英明神武,丰神俊朗的天之骄子。
“那太子长什么样?好看吗?”
薛照夜挑眉,回想了一下:“记不太清了。太子殿下温润如玉,身体似乎不大好。”
和游禁月想象中的太子有些偏差。
她撅起嘴,慢悠悠的跟在薛照夜身后,嘴里还时不时哼着徽宁的民谣。
小半柱香过后,二人才到灵寺前。
这个时辰已近日暮,来往的香客大都离去,庙里只剩下一两个算命的香客游荡。
过雨的地面有些潮,游禁月提起衣摆,跳过一个水坑,她第一次来这里,避免要多看看。
寺中也种了些许玉兰,可游禁月觉得都不如庸居中的那颗开的好。
薛照夜带着她上香后,一名僧人拦住了两人。游禁游疑惑,僧人对着她露出慈祥的笑容。薛照夜则对她摆摆手,自己和僧人去了后房。
独留游禁月一人穿梭在灵寺中。
后房内。
年老的僧人眯着眼,“那就是公主的孩子。”老人询问的语气中带着肯定。
薛照夜抱臂挑眉,“你都这么说了,我自然要承认。”
“游姑娘一笑,恰似公主少年时。”僧人转都手中的佛珠,应声道:“阁老当真是远见,不远万里将姑娘送往京城搅这一趟浑水。”
薛照夜一声不吭,只是透过窗子看向后院。
………………
朝堂上,顺天帝想要为庆阳长公主大办婚宴,却被孔怀以西川蝗灾,户部收支吃紧驳了回去。
御史彭放进言:“公主驸马已去,膝下尚且有子,若是再嫁,置幼子于何地?”
他这话的意思摆明了是反对庆阳再嫁,想要从源头上掐灭这笔费用。顺天帝的脸色冷了下去,他的目光在百官面前来回移动。
“岳侍郎,你认为庆阳再嫁是否何宜?”
立在孔怀重身后的岳渟渊出列,他弯下腰,珠红的官袍席地,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他。
岳渟渊扬声道:“陛下,臣认为庆阳长公主再嫁,于皇家,于天下都合乎情理。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幼子尚且无辜,庆阳长公主亦无辜。于情于礼,我等都应恭贺。”
他字字句句都说进了顺天帝的心里,其余人莫不发声。顺天帝大喜,岳渟渊又道:“只是今年西川蝗灾泛滥,户部播出去赈灾的银子也紧紧是温饱。百姓流离失所,皇家办宴,也当一切从简。这样既可为天下表率,又可彰显陛下慈爱。”
这招以退为进,让顺天帝也措手不及。眼下他也顾不得那么多,连忙敲定了岳渟渊的法子。
“岳渟渊也是这么说的?”太后闭目养神道。
身边的司礼监掌印周怀恩回:“回太后,岳渟渊确是如此说的。”
“算皇帝聪明,在朝上提了这事。这事由皇帝出面,朝臣们总不好一口咬死,总得给皇帝留三分薄面。若是哀家来提,那些臣子们又要拿出三纲五常指责哀家生事了。”太后轻声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