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这些天秦晓除了胡思乱想之外也没干什么事情了，她颇认真地回忆在遇见许明阳前自己是不是有过什么奇遇，然而大脑之中一片空白。

并不是以往的人生平平无奇的那种一片空白，而是空空如也——她的记忆断在了从学生宿舍朦胧醒来的那个时间点，再往前什么也不记得，就连父母姓甚名谁、家在哪里、是否有兄弟姐妹这类最基础的、最不可能忘的事情都想不上来。

于是她开始了自我怀疑——从“我是谁”开始，她细细想着。

她甚至认为自己可能就是这具身体的主人，那大学的寝室、城市的满目玲琅不过是一场梦。这个想法从很多细枝末节上都似乎有迹可循。

比如那个毛茸茸的许明阳的“姐姐”，初次见面时她就向许明阳确认自己的身份；比如许明阳第一次被送到岛上时对自己的奇怪态度；又比如自己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但是却没有立刻察觉的诡异状态——一切都过于疏松平常了，在“我の家”的第一天，秦晓就仿佛真的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一般，她分明应该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可看过一眼、走过一遍之后就对很多事物莫名的熟悉，一开始她并不在意，认为是原主的某些身体记忆，现在想来这种情况却好比游戏中加载地图或者说是读档一般。

不是穿越，而是失忆？那么时间莫名的加速、对身体失去控制，又是为什么呢？该怎么解释呢？

秦晓记得许明阳还一瘸一拐时给自己找了很多书看，但实际上除了那本《指南》外她都是大致翻看一遍就没有再管。

她研究起了那些书，在最厚的那本《兽人简史》中，秦晓终于是直接地看到了“她们”、问灵人、残念的相关概念。

她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当豹族少族长的老师只是因为“秦晓”的实力超群，许明远可以从自己这里学到知识、咒法，现在却突然发现自己身上还有一重身份的加持——

“她”，“她们”创造了兽人，就好比是这个世界的神明。

难怪只教教名人故事集也能受到尊敬了。

“为什么‘我’会有名字呢？”秦晓想，她猛地联想到了那天脑袋中出现的陌生人，她努力回忆她们的样子，理货员、司机、病人……她感受到身上出现了细微的变化，于是急忙跑到了镜子前面——她看见了那位理货员的脸。

每次努力回忆某一个人，她就会变成那个人，脑袋中也会出现一些很模糊的概念，那并不像是记忆，反而像是这个人的认知和行为模式。

在样子变幻成那个病人时，秦晓脑内游戏、读档这样的字眼突然被无限放大——既然可以读档地图、可以跳过剧情，那么现在自己是在某个设计好了的游戏里面吗？虽然有很多种可能性，但是真结局只有一个，而正在玩这个游戏的玩家就是为了真结局而不断读档的那种人，也就是说，无论如何，这个游戏都在朝着某个注定的结局推进着？

“对、对，也不对。”秦晓自言自语，样子又变回了“秦晓”，她还是有想不通的地方，无论如何，用游戏解释这一切真的合理吗？

她找来许多空白的大纸，开始写自己从宿舍到现在的各种重要事件的记录，写完了又开始整理她脑子这段时间见过的人的关系。

周围乱成了一团，但纸上实际并没有什么好写的，秦晓隐约有了一个答案，她想，她需要证实它。

然后许明阳被送了过来，接着自己认识的他醒了过来，如今他坚定而又干脆地连续答了三次“是。”

明明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为什么接下来却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呢？

许明阳看着秦晓，她皱起了眉，似乎开始不知所措，良久，许明阳叹了口气：“秦晓。”

“你别直接叫我的名字。”

“好吧，秦老师，麻烦您过来，把头低下来，可以吗？”

秦晓半信半疑，还是乖乖走过去低下了头，抬眼正好可以和轮椅上的许明阳对视，正疑惑，许明阳的手轻轻往下按秦晓的头：“得罪了，老师。”

他微热的额头贴上了秦晓的额头，又闭上了眼。

在即将超出自己对这个动作的承受限度，刚要出声时，秦晓感受到一股温和的力量从二人皮肤贴合处传来。

它温和得好似山间的涓涓细流，但秦晓不自觉地将这种感觉和那时许明远让她鸡皮疙瘩起一身的凉意联系到了一起。

屋内安静无声，屋外隐隐传来蝉鸣。

这里似乎热得比较早，秦晓记得她刚到时屋外还开着玉兰花，现在却像是已经入夏了。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那在那个马路口的秦晓该怎么办呢？

大约五分钟过去，许明阳放开了秦晓，她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许明阳，他还闭着眼，睫毛微动、张开眼看向秦晓：“游戏？”

被说中了心中所想，秦晓不自觉点了点头。

“也对，也不对。”他用手转动轮椅，向那些大白纸处滚去，“很近了，老师，真的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