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最前方仰着头的女子，眸色如墨如夜。

程如意披着外套站在廊檐下，抬头望不见一颗星辰的夜色。

却见着落下的雨滴染上敞间里的火光，灿若星辰。

莹亮的瞬间又滑下。

火塘里的柴火燃烧着，不时有炸燃火星的声音，让她规律的呼吸在这乍然骤跳起的心跳和炸燃的烛火中越发焦灼。

把握不住的不安在心底起伏。

北司的动作太快了，像闻着腥味的猎狗，紧跟不舍。

早晚会让他们嗅到异样。

早晚...

程如意拽着披风的手指紧了紧，心中犹豫不决。

雨夜里站立良久，直到虫鸣如旋乐，才叹声，幽幽道：“可惜了，这甚好的必经之处。”

如今迫在眉睫，也只能兵行险招，习惯谋定而后动的程如意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输过。

只不过这次事急才稍有不安，也许还是得多手准备。

...

程如意转头，看了眼站在身旁的两人，冲着酉鹿道：“酉鹿，我记得你的生辰也快到了，可有什么喜欢的？”

酉鹿惊喜一瞬：“小姐，奴婢喜欢花糍糕，小姐赏赐的奴婢都喜欢。”

程如意微微笑了下，抬手从自己发上取下发簪，仔细给酉鹿插上，道：“那就只能听小姐的了，对了，你不是喜欢那条丁香色的衫裙么？”

“去试试看，就当做你的生辰礼罢，若不合适的地方也正好改改。”

“小姐，这这使不得，使不得，小姐的东西都那么珍贵怎能赐给奴婢...”酉鹿瞪大眼睛，声音越说越小，却是高兴得快要失声。

在府里，小姐就曾赏赐过衣衫给丁怡，让庚雨和她都羡慕不已，且几人身形都和小姐的很相近。

没想到，小姐会忽然想要赏赐自己衣衫做生辰礼物，这更让她受宠若惊。

程如意眼里丝丝打量，上下看了看酉鹿，冲着酉鹿笑道：“还好，没有多胖起来，快去试试吧。”

酉鹿揪了下手帕，又伸手扶了扶小姐赏给自己的发簪，小姐赏赐是常有的，没想到今天小姐这么好，送簪子还送衣衫，而她只说过一次喜欢这丁香色，因为能衬肤色润白，没想竟让小姐记在心里了。

酉鹿甜笑着微福身：“奴婢多谢小姐赏赐。”

......

铜镜前，换了身衣衫的酉鹿高兴的左看右看，小姐的眼光是真好，亲手绣的花样都是独一份，让这套衫裙更显俏丽温柔。

酉鹿提着裙角站在门边，叫了声小姐，又怯生生偷看了眼静立一旁的成灵，圆圆的小脸微微发红。

程如意回头，看着酉鹿俏丽害羞的模样，走进两步仔细打量了一番，微笑道：“正合适呢，瞧瞧多美的人儿。”

酉鹿抿着唇害羞的笑笑：“小姐尽会哄人家。”

“很不错，就这样吧，这样就很好。”

“奴婢定会好好珍惜小姐的赏赐，谢谢小姐。”酉鹿低着头微微福身退回屋里准备换下衣服。

......

程如意眸眼底色被屋里的烛光闪了闪，转过头继续望向无月的夜色，道：“成灵，你去送送吧。”

成灵微低下头，眼底无波无澜，低声回道：“是。”

而后，成灵推开微掩着的屋门。

程如意从袖里拿出一支虫哨，轻触红唇。

一声声如知了鸣叫穿透安静的竹林。

顷刻似叫醒了林子里的虫子，四周传回知了一声声附和的鸣叫。

身后也传出桌椅碰撞声音，以及被捂住的呜呜咽咽的声音。

“啊！呜......成.........你干什么？小姐...” 呼救的声音越来越低，

“小姐救.....小姐.....快跑.....跑......”

屋里人的呼救声让站在外间的程如意眼底染上一丝莫名的情绪。

真是个单纯的蠢货。

本已在雨声里安睡的月涯寨在夜虫鸣叫时紧跟着热闹了起来。

踩踏声，戈矛利刃的碰撞声，以及刀箭的破风声，凌乱而急促的惊叫声音在月涯寨里传了开来。

...

程如意提起裙摆，缓走回里屋。

一只鞋子掉落在翻落的梳妆台前。

程如意抬脚跨过，在屋里四下转了转，似在留恋。

小竹楼里的一切都是程如意随手布置的，只不过首饰和衣服却是精挑细选累年绘画出的花样，如今一切都将归零。

过了今晚，都将重新开始。

程如意转过身，拿起书桌旁的烛台，脚步停在了那只掉落的鞋子前。

忽尔，程如意转头与站在一侧擦拭匕首的成灵道：“让成祈盯着些涯家，涯啊婆。”

成灵应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