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婚礼（二）

阳光普照，把河面晒得波光粼粼。平日繁忙的河道因为大喜日子显得尤为热闹。

高熙撑着红绸伞端坐在乌篷船的船头，垂下头尽量忽略两边的热切目光。

杨丽蓉握着船桨坐在船尾，时不时探头打量接亲的船队有没有出现。

高熙淡定地说：“你不用着急，等会岸上的人也会通知你，他们来了。”

果然没一会，本来窃窃私语的人群里有人兴奋喊道：“来了！新郎哥来了！”

杨丽蓉踮起脚尖张望，河道口果然出现一艘装饰着大红花的乌篷船，后面络绎不绝地跟着几艘乌篷船。

赵志开身穿深灰色中山装，胸前戴着一朵红花，站在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那个秀美的身影，没等船滑近，开口唱道：“阿妹！阿哥今日来......”

“哈哈哈，看新郎官急得嘞！”

“跑调了，新郎很紧张哟！”

“你还别说，这把嗓子够洪亮！”

高熙不禁浑身一震，双耳已经自动屏蔽周围的声音，只余那把有些颤抖的嗓音。

赵志开唱完一首看伞没动，只好鼓起勇气继续唱：“今生难得有情人，阿妹莫令......”

高熙再也听不下去了，强装镇定地缓缓举起伞，对面那个一米九的大高个逐渐显露出来。

赵志开愣愣地看着伞下佳人，一字一句地蹦出歌词。

“新郎快过去接人啊！还唱！”

“哈哈哈，看新娘子看呆了吧！”

“喂！后生仔！新郎快要急得跳船自己游过去了。”

负责撑船的赵国华好戏还没看够，心虚地朝岸边拱拱手，摇起船撸靠近嫁女船。

两船船头刚碰上，似乎撞得高熙心里一颤。对上赵志开直勾勾的眼神，她有些腿软地站起来。

低沉的男声带了些喑哑：“扶着我。”

高熙定定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手，那是一只骨节分明又粗糙的手。缓缓抬手放上去，白与黑的互相交叠，让围观的群众又爆发出欢呼。

赵志开握紧手中的纤细手掌，微微用力把人拉到自己的船上，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

岸上爆发出更热烈的喝彩声！

“哇！快看新郎官还拿出戒指！这年头居然有人结婚买戒指！”

“金价不便宜啊！这得多少钱？”

“看着不像是金的？”

“你也买不起银的！”

高熙看着那枚银戒指缓缓套在无名指上，惊呼：“你什么时候打的戒指？”

戒身稻穗纹样缠绕，寓意风调雨顺。

赵志开略有遗憾，抬起头微笑道：“以后再给你打金戒指。”

这时撑伞的人换到杨丽蓉，可惜赵志开太高，她举伞很艰难。

赵志开索性把伞接过，说：“走吧。”

两人需要回到岸上去祠堂拜别祖先；然后再给长辈敬茶改口；最后由亲戚朋友随着嫁妆送嫁去男方家。

热热闹闹的仪式完成后，高熙眼眶通红地坐回乌篷船上。赵志开默默握紧她的手，朝两岸道喜的路人笑笑。

杨丽蓉在一旁忙着给过往避让的船只派发花生桂圆，嘴里不停吆喝道谢。

接亲船队不能走回头路，唯有绕远一点水路回去。到达泷湖村刚好是下午三点，入门的吉时。

同样的仪式再走一遍后，高熙坐在床边深呼一口气，感叹：“总算完成了一半任务。”

赵志开伸手替她揉揉腰，说：“晚上不要听那些人的，能不喝酒就不喝。”

高熙看着还敞开的房门，不好意思地扭扭腰说：“我自己会看着办，你快出去陪客人！”说不定一会有看新娘子的人进来。

赵志开收回手，认真说：“我们俩的结婚证就在梳妆台的抽屉里锁着，你待会看着点那些人不要乱动。”

高熙：“......”

你不说，谁还能知道那里有结婚证。

她还没来得及细看新房的布置，就有人进来看新娘子。

其中顶着一头短卷发的女人微微笑道：“没想到弟妹长得这么标致。真是不好意思，你来了两次我都刚好没碰上，拖到今天才能见到你。”

高熙微抬下巴看向她，询问道：“你是......？”

卷发女人淡笑道：“我是志开他大哥，茂林的老婆，陈小琼。”她抬手托了托后脑勺蓬松的卷发，继续说：“你来商量日子那天我有些头晕，都怪你大哥太紧张我，硬要和我一起去卫生院看看。”

高熙总觉得这话味道哪里不对，笑笑没当回事：“身体要紧，大嫂现在没什么事吧？”

“呵，她这人比武松还厉害，打死几只老虎都行！”一头利落短发，看着年纪比他们有些大的妇女嘲讽一笑，又说道：“我是你大姑姐，赵满枝。”

陈小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