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红鸾真是胆子大了，我无奈的笑笑。

听了我说想喝酒，她只肯给我端上一晚酒气稀薄的酒酿丸子。

在我端起酒杯的时候，战战兢兢的观察我的神色，然后把我都到嘴边的酒杯按了下去。

“娘娘，您身体还没痊愈，喝酒不好的，这小圆子是御膳房刚做出来的，酒香四溢，您尝尝呢？”

她小心翼翼的说。

我终于还是妥协，端起那碗酒酿抿了一口，很甜。

看向窗外，今夜又是一个晴夜。

“有些闷了，我到外面去走走，不必让人跟着了。”

我堵住红鸾欲言又止的嘴，抬手把她框在门内，便朝着御花园漫步而去。

到了花园中间，我抬头张望。

果然，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想不到娘娘这么快就又来了，看来是真的馋卑职的美酒。”

那人自高高的亭子上探出头了，晃荡着一壶酒冲我打招呼，这次离得近了，酒香更加浓郁。

她笑道。“娘娘是想上来共饮，还是要卑职下去呢？”

我语气平淡的说道。

“你不是早已知道吗？我现在没法上去。”

那人耸了耸肩，然后飞身跃下，还没待我反应过来，就一手抓住我的右臂，腾空而起！

等我堪堪站稳，已经站到了高高的亭子顶上。

我长呼出一口浊气，高空的风自我身边猛力刮过，吹得我衣角猎猎作响。

夜空低垂，似乎也离我更近了，我痴迷的抬头，伸出手去，想要自漫天的星空中取下几颗。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递过来一只酒壶。

我扭头看着这名陌生女子，她正冲着一轮满月，高高的举起酒壶。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我看到她已经鬓边生了白发，眼角也有细小的纹路，却觉得此刻的自己比她更加苍老的多。

这样怎么行呢？

所以我冲她调皮的眨了一下眼睛，露出多年之前才有的少年神态。

“你想不想知道，哪里有最好的酒呢？”

“看到城北最高最高的那座八角塔了吗？带我去那里，我就告诉你。”

不出半刻，我已经站到了八角塔的顶上。

我抬手止住那女子想要搀扶住我的举动，在她紧张的注视中，一点一点蹭到了西北角的那个檐角上。

我缓缓蹲下，然后俯下身子，艰难的探出手去摸索，终于在那个古朴的风铃间隙中，掏出了一只酒壶。

那女子怔了一下，接着发出爽朗的哈哈笑声。

“看得出娘娘也是爱酒之人啊，这瓶女儿红，怕是已经藏了好久的吧。”

“是的。”我点点头。

“已经十年了。”

“把那瓶酒藏在这里的时候，我才十六岁。”

我掸了掸瓶塞上的灰尘，然后用牙齿，把那瓶塞狠狠地拔出来，甩到一边。

“我原本以为，这壶酒必然是要么便宜了他人，要么喂给天地。总之，自己无缘喝到了。所以今天，真是多谢你了。”

“说了这么多，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接过那人早已空荡的酒壶，把自己的女儿红匀了一半给她。

她却只是紧盯着那流淌的酒水。

等接过酒壶，猛灌一大口喝了个痛快，高呼一声“好酒!好酒!”之后，才顾得上回答我的问题。

“卑职行走江湖多年，又在朝中呆了不少时日，用过的真假名字数不胜数。”

“同袍们都称我白千阙，可现下，倒是又该换个名字了”

“不过皇后娘娘，你我是同道中人，称呼卑职为无名就好。”

我点点头。

也接着白无名饮下一口女儿红。

果然，经过十年时间，这酒变得更加醇厚浓香，一下子，就掠夺了全部味蕾。

原来，已经十年了啊。

“皇后娘娘想过走吗？”

白无名侧脸，和我碰了碰杯。

我擦干唇边的酒渍。

“多年之前也曾想过，可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若是我离开，还不知尹拓会对我父母、还有我宫中的人做些什么。

“若是卑职早些年遇到娘娘变好了。”

她拍拍我的肩膀，指尖幻化出无数的流萤和飞蝶。

“我必然会想法子，将你带出这深宫。让你快马扬鞭，纵意江湖。”

我轻笑。对着白无名，更像对着十年前的自己，那个迎风站在檐角的红衣飞扬的少女说道。

“没有人能两全其美，今日能在站在这塔顶，喝到这一壶酒，我已经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