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等我带着微微醉意返回的时候，还离着寝宫很远，就听到了宫内传出的哭喊和嚎叫声。

我踉跄着飞奔回去，在门槛上被狠狠绊了一下，趔趄着差点摔倒在地。

“娘娘！”

我惊恐抬头，是红鸾趴在木椅上，长鞭破空，狠狠抽在她的身上。

她哭的喘不过气，却还是下意识的，挣扎着想要扑下椅子，朝我这边伸出手来。

“红鸾！”我朝正在行刑的侍卫大喝一声，“你们在干什么！还不住手！”

我快步走上前去，却被一只冷硬的手攥住了手腕。

我愤怒回头，看到的却是尹拓铁青的脸。

“皇后娘娘这是去哪了？一身酒气。”

“我问这宫女你的去处，可她实在没有眼力见，咬死了你是去御花园散心，可我派人寻遍御花园，都没看到你的影子。”

“皇后你说，这种满口谎话的宫女，是不是该做惩戒，以儆效尤呢？”

我甩开尹拓的手，向着红鸾扑过去。

侍卫不住鞭打的手终于停了下来，我心疼的抚着红鸾苍白的脸，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向着尹拓平静说道。

“红鸾在此事上并未说谎，陛下何必对着一个小宫女下此死手？”

尹拓逼近我，半蹲下来，凝望着我，轻抚我的唇角。

“那皇后娘娘，能否和我说说，你这一身酒气，消失的几个钟头，到底是去了哪里？”

我抬头，毫不畏惧的盯着尹拓的眼睛。

尹拓挥挥手，屏退了周遭的侍卫。

我扶着红鸾站起来，让周围战战兢兢地侍女尽快把红鸾送入宫中，把太医请过来医治。

等到只剩我两人，我轻声开口。

“陛下，臣妾今日不过是觉得胸闷气短，因此出门会见了旧友。”

尹拓伸手从我鼓鼓囊囊的胸前衣襟中掏出还剩一点酒的酒壶，狠狠砸在地上！

尹拓已经很久没发这么大的火了，我盯着地面上散落的酒壶碎片。

酒气氤氲在空气中。

“这后宫守卫森森，皇后娘娘身娇体贵，是怎么出门会友的？”

“是不是又是哪个该死的元修！”尹拓吼道。

“为什么！你总是不愿意安安稳稳的待在朕的身边！你现在已经贵为皇后，难道朕待你还不够好吗！”

我幽幽开口。

“陛下，您待我很好，可您也曾说过，爱看我骑马打猎、红衣飞扬、恣意骄傲的样子。”

“尹拓，那时候的你，难道也想要我像其他妃嫔一样，每日守着门槛，数着石阶，在无边的寂寞中慢慢苍老吗？”

尹拓，似乎是被我的话问住，并未回答，半晌之后，拂袖而去。

可我知道他的选择是什么。

朝廷上最近生出一件闹剧，原来是参事都督元杰认出，宫中文官队伍竟然混入了一名元修，那元修在军队围攻之中竟然如入无人之境，哪怕派人寻遍也不见身影。

搞得众人大骇，把举国上下的官吏队伍给翻了一个遍，闹得鸡飞狗跳，一地鸡毛。

而我的凤栖宫的守卫，自此也多了三倍。

而红鸾，还是没了。

我去的太晚，她稚嫩的身子早已被铁鞭打得皮开肉绽，最好的太医都来看过，却只是看着我铁青的脸色，最后还是无奈的摇头。

她那双平时总是扑闪着的大眼睛此刻只是无力的半闭着。

总是变化极快的灵动表情被死亡的青灰色笼罩。

我攥着他小小的手，很凉，很轻。

她最后，气息短促的开口。

“娘，娘娘，别，再喝酒了。不，不要告诉，红鸾的，爹娘。”

细白的手终于无力的垂下。

我大口大口的吞咽着周遭的空气，喉咙却控制不住的发出嘶吼的呜咽。

“不喝了！我再也不会喝酒了。”

我没有护住红衣烈烈的自己。

如今，也没有护住这只声音啁啾的红色小鸟。

现在的我只是个表面光鲜的废物，我什么都保护不了。

双手紧紧揪住胸口，指甲在那个恐怖的旧疤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好痛，真的太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