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日头已升得老高了。
越过三尺墙头,爬进格花窗子里。
文七面带土色地拿起叠得整整齐齐的外衫,也没空回忆昨晚入睡前自己有没有脱衣,总之起晚了,一个奴婢本能告诉她,还是别想这么多,先老实认错。
于是她老实地跪在那人面前。
萧鸾一副洗漱完毕姿容无匹的模样,左手执壶,正在悠悠倒茶,随后那茶水就到了她的面前。
文七:“……”
什么……意思啊?
看她迟迟不接,便也收回手,送到自己唇边抿了一口,垂眸道:“我说罚你了吗?”
他极爱用这种反问句,仿佛自己的心思不说,总要对方来猜,若是猜对还好,若是猜错,那就跪院子吧。
文七想了想,道:“谢殿下不罚。”
她试探起身,他居然只是喝着茶,看来猜对了。
萧鸾又道:“早饭在桌上。”
“……”
他今天是喝醉了还是怎么着?
桌上摆着两个碗,其中一个已经空了,另一个碗里装了粥,还搭配了几碟小菜,谁送来的早饭?
虽然有些古怪,不过五脏庙确实等待开张了,文七也就坐下,刚捡起汤匙,坐在那边的人仿佛又不想让她好好吃饭,幽幽地道:“过几天,需要你替我办件事。”
既然开诚布公,说明一定是件重要的事,至于重要到什么程度,文七忍不住道:“奴婢多嘴,那是件要命的事吗?”
萧鸾没回话,拂茶的手却顿了顿,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高耸的眉骨,纤长的睫毛。
文七送了一口粥进嘴,有些食不知味,设若不答应,恐怕自己立时就没命了,做别人手下的蝼蚁,真是进也死,退也死。
这时候,萧鸾从那边位置上起身,朝这边走来,月白氅衣拢着细细的一圈光晕,文七下意识一躲,汤匙“叮”的砸在碗沿,他朝她伸出的手就停在半空中,她急忙道:“我答应了。”可别又搞什么虚情假意,大早上的。
萧鸾看着眼前人,定定地看了片刻,才慢慢地收回手,顺道直起微倾的身子,走到床畔坐下:“吃完了,叫人请个郎中。”
文七一愣:“您病了?”
他微微一笑,竟然朝她点点头:“这还要感谢你。”
“谢我?”
他却没继续说下去,房间里,只剩吸溜喝粥的些微响动,一碗粥下肚,文七擦了擦嘴,有个声音突然问:“你做错了什么事?”
长陵侯府有一处最气派的地方,从头到脚,一派金碧辉煌,种植的树木花草皆为名品,砖为青玉砖,瓦是琉璃瓦,可见主人不但有钱,也毫不避讳自己有钱这件事。
这就是长陵侯夫妇的住所,现在只有长陵侯一个,身着金丝银缕宽袍大袖,洗完自己精心养护的美髯,正用帛布擦干。
下首立着大管家王福,恭恭敬敬地合袖。
长陵侯问:“玉姿如何了?”
王福道:“少主人受了些惊吓,身体倒无大碍。”
长陵侯略点头,突然道:“栖凤斋那地方,有蜂?”
王福道:“现在的天气,有蜂也是常事。”
长陵侯道:“你知道我的脾气,你可查仔细了?”
王福沉稳地道:“并无异样。而且……”
“什么?”
“而且栖凤斋也叫请郎中,老朽跟着去了,那位面色极差,想必也受了惊吓,他还询问少主人如何,似乎很自责。”
话音落,屋子里静过片刻。
长陵侯细细摩挲一把美髯,喃喃道:“看来我这侄儿是真的不知情。”
王福道:“蜂群袭人,本就是常有的事。”
长陵侯点点头,吩咐道:“你再过去一趟,传我的话,让他不必自责,好好休息。”
王福道是。
“还有,叫邵继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