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亓

02.

临港公馆私密性很强，冯栋在这里建了私人车库。冯嘉期没耐心等司机绕过来给自己开车门，车还没停稳就跑了出去，绕到后面要司机开后备箱，随后拖出自己的行李扬长而去。

冯栋叹息：“……养儿子真造孽啊，连自己的老子都不亲。刚来就这么大脾气。”

邱黎没接话，抿抿唇，跟着下了车。

私人车库有电梯，直通住宅。邱黎随着冯栋进入电梯的时候，冯嘉期已经没了踪影。电梯上面的数字显示在1层，过了一会才下到“-1”的地下车库。进电梯的时候冯栋绅士地喊她先，自己再随后进入。

邱黎背靠在电梯内壁上，站得离冯栋很远。她的两臂不自在地交叉在一起，是在防备。冯栋以为是她冷，关切询问：“需不需要外套？”

“不用。”邱黎指了指楼层显示器，“这不是两三秒就到了。”

“好吧。”冯栋放下了解西装外套纽扣的手。

电梯口有家政阿姨相迎，大约是知道她来，也可能是要跟冯栋讲冯嘉期的事。张姨很热情地拿了双女士拖鞋给她，又直起腰，同冯栋笑道：“您跟小亓前后脚啊？我以为您不跟小亓一块回来呢。”

小亓是冯嘉期的小名，这个邱黎知道。

但她要装不知道，遂默默地换好拖鞋，将自己那双五厘米的细高跟放在鞋柜边上。旁边就是冯嘉期的鞋，一双很有型的黑色马丁靴，鞋面的雨渍干在上面。

冯栋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是对着张姨说的：“他就是我接来的，哪能不一起回来。”

“哦。”张姨笑了一声，“行。不知道路上吃了没有？我等会去给小亓拿点吃的吧。”

“他没说吃没吃。”冯栋也换了鞋，往家里走。

边走边跟张姨交代：“您也别太惯着他，二十出头的人了，少吃一点又饿不死。您一拿零食给他，等会又不好好吃饭了。”

“”嗐，总忘了。这不好多年没见了，感觉他在我这还是个小孩呢。”张姨笑起来，目光又看向一旁的邱黎，“邱小姐好啊，好久不见了。”

邱黎之前来过冯栋的家里，每次见这位张姨，她总是和和气气地同自己打招呼，于是也和善地回了个招呼过去：“好久不见了阿姨，叫小邱就行。”

冯栋在前瞥了她一眼，好像是极满意她的柔和。

邱黎倒也没有想过度展现什么，与人为善是她的本能，而与人为界就是扒开社交面具这层皮下面的东西了。但此刻冯栋看她的眼神，像在无意间赞赏和肯定她什么似的，仿佛在说“早这样多好”。

这一眼看得邱黎不太舒服。

客厅里的电视放着晚间新闻，冯栋回了书房处理公事，说电脑上还挂着一个视频会议，等下再出来陪她。冯嘉期人不知踪影，家政阿姨在厨房里忙活，忙里偷闲还给她倒了一杯茶过来，说今天下雨，茶是祛湿气的。

邱黎接过来道谢，茶杯握在手里温温热热的，不烫手，温度正好。她抿了一口，朴实的香味在舌尖蔓延开来，是红豆薏米茶的味道。

晚间新闻播到尾声，冯栋急匆匆地从书房出来，套上外套，饱含歉意地说自己要去一趟公司。他忙起来就是这样，邱黎见怪不怪，淡淡地应付了一声。张姨端了一盅刚煲好的汤从厨房里出来，见冯栋急匆匆的样子，问了一声：“要出去啊？”

“对。不用给我留饭了，我回来再看看喝点粥什么的吧。”冯栋系着扣子，想起来什么似的，“得让那小子把饭吃了，不然一会又点外卖。”

说完朝上面喊道：“冯嘉期，下来吃饭！”

没人应。

冯栋又喊了第二声。

这次里边终于有了声音，隔着一扇门，闷闷地传来一声：“干嘛？”

冯栋：“下来吃饭，张姨把饭做好了。”

邱黎在旁安静地端坐，头也不抬地盯着茶杯里剩下的水。大约是注意到她的动作，张姨忙接过她手里的杯子：“哎哟，茶都凉了吧，我去给你续。”

“谢谢了，张姨。”邱黎看了看她还戴着隔热手套的手，客气地笑了一下，“我看您不方便，茶水在厨房哪里，您跟我说一声，我去倒吧。”

“哎。”张姨点头，“就在进门的料理台那。”

邱黎道了谢，端着茶杯进了厨房。第二杯水续回来的时候，恰好碰见冯嘉期下楼。身上的衣服换了，不是在车里穿的那身，但也都是黑色——黑色的圆领卫衣，黑色的长裤，垂顺的黑色头发。

额前几缕还半湿，耷拉在脑门上，应该是刚洗过澡。

他甫一下来邱黎就闻到了曾经熟悉的味道，淡淡的木质香调。他身上总是这个气味。冯嘉期喜欢穿长衣服，风衣和大衣他都喜欢，邱黎之前暗暗比划过，自己居然还没有冯嘉期的一件大衣高。他是天生的衣架子，清瘦，但不干柴，能撑得起来衣服，穿什么都好看。

冯嘉期没看她，只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