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宋白英
选择。”她又补了一句。强龙不压地头蛇。宋白英在南阳再强再横,在中都也要夹着尾巴做人。何况,胭脂卖得越贵,用得起的人就越少。
“这间铺子,是我打算送给女儿的嫁妆。”宋白英在季望舒已经四分五裂的伤口上,又洒了把盐。
季望舒已经麻木了。
她竟然笑了一下,问:“令嫒要出嫁了?许的是谁家儿郎?”
“节度使的长子。”宋白英的声音里并无喜色。
“冯怀贞?”季望舒吃惊。
“是。”
冯怀贞什么身份,他的长子会娶一个商贾之女?
“妾?”季望舒问。
“嗯。”
季望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是古代,阶级分明的封建社会,宋白英能攀上冯怀贞,已经是天大的本事,哪里还敢肖想做人家正经的亲家。
“几成家财?”
宋白英没想到季望舒这么小的年纪,竟然对婚姻嫁娶背后的门道也如此了解。喝了口茶才说:“四成。”
季望舒不知道这四成具体是多少。但能让冯怀贞看上的,定不是个小数目。
季望舒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因为宋四吗?”
因为宋四坏了冯夫人的事,丢了冯怀贞的人,宋白英才不得不奉上女儿和家财来保平安?
“早有此意。”宋白英回答。
后半句是不是,最近才定?
季望舒握紧拳头。确实还是受了宋四之事的影响。如果刘卿月没有救岚熙,或许,宋白英的女儿就不用给人做妾。
“姑娘不要多想。冯节度使在南阳的这些年,政治清明,百姓安居,是个难得的好官。与他结亲,旁人求都不敢求。况且,姑娘方才所说囤粮一事,若无节度使做靠山,纵我有泼天的富贵,亦寸步难行。”
季望舒没回话。
外头有人敲门,是饭菜到了。
季望舒闷头吃饭,宋白英也没再说话。
吃到一小半的时候,季望舒放下筷子。对面宋白英也停了下来。
“能在中都长久做下去的胭脂铺,品质都不会太差。你想靠质地赢口碑,需要很长时间。”
“姑娘有何良策?”宋白英问。
“得先让人用上你家的胭脂。”
“愿闻其详。”
“既然不能从胭脂下手,不妨在胭脂盒上动心思。精致好看的盒子,远比胭脂来得惹眼。买椟还珠,换一个角度看,也不是什么坏事。当然,越好看,越精致的东西,也越稀少。买够了铺子里多少胭脂,才能得赠一个盒子。”
“赠?”宋白英皱眉。
“免费的,才是最贵的。”季望舒笑着继续往下说,“喜欢你家盒子的,可能看不上你家的胭脂。但那么贵的胭脂买回去,扔掉可惜。拿来赏人,两全其美。身边人用了觉得好,话传到主人耳朵里,一两句没什么,说多了,自然也就听进去了。”
宋白英点头。
“盒子好不好看,其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这个盒子,才能证明,你曾花过这么多的钱。不要小看姑娘家之间的攀比心。若这盒子装了旁的东西,又得了什么人的喜爱,后面的事,就另说了。”
“姑娘心思玲珑。”
“若这盒子,帕子,镜子,或者别的物件,是成套的。少了一个,虽无妨碍,却不完美。你猜,那人会不会为了这点不完美,抓心挠肝?”
宋白英忍不住朝季望舒拱手。
“班门弄斧。我只不过是给宋掌柜提供了一个思路,相信以宋掌柜之能,定能想得更多。但是,支撑这些的,最终还得是胭脂本身。舍本而逐末,待旁人将这些法子学去,宋掌柜的路,就又窄了。”营销手段,古今皆通。但过硬的品质,永远是长存的根本。
“这是自然。”宋白英点头。
季望舒说完了话,就放下了一段心事。她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安安静静地吃一顿饭,其实并不用花很长时间。
就像再不舍得,也还是要离开。
但能多看一眼,就不要放过一瞬。
院子里只有季望舒和宋白英。吃好了也没人来收拾桌子。季望舒就这么盯着宋白英看,恨不得将他整个人都刻在心里。
宋白英也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被女子这样直白热切地看过。他端坐了一阵,终于忍不住开口:“在下可是有哪里不妥?”
“宋白英,我不会再来了。”季望舒话一出口,就带上了哭腔。
宋白英像是被雷惊到一般,整个人都呆住了。
一个才见两面,还没自己女儿大的小姑娘,对一个三十多岁,都快要做外公的男人,能生出什么样的感情?
宋白英当然不理解,也不可能理解。
毕竟裴景,萧庭,刘粲,那些身份的人,才该是这个小姑娘最后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