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邂逅
一直想着这句话。
出院后她有三天假期,最后两天都是在春柳剧场后的单身公寓里浑浑噩噩地度过。
世上存在鬼魂这件事,带给她的并不是惊讶、震撼或是害怕,而是失望。
她对母亲胥梦感到失望。
一直那么温柔慈爱的母亲,为什么去世后没有化作鬼魂来看自己?为什么没有阻止父亲性情大变?
也许世间并不存在什么真情,所有人都在伪装,都在扮演,都在自欺欺人!
胥柯霓一把扯掉母亲送的手链,狠狠地摔在地上,露出追踪芯片一角。
“你想什么时候死?”
剩余的时间,她都在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对话当晚,那位鬼前辈说不急着回答,他要的是心甘情愿。
她想起在医院时,中途醒来,听见阮知非和赶来的姜凯之在争吵。
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尚且为她的未来职业生涯规划,亲生父亲却只想把她这个个人所有物锁在家里,与一堆遗物作伴。
一直以来,胥柯霓有胥梦的爱支持着,虽然感觉不到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但她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活着,长长久久、健健康康的顺其自然地活。
但现在,所谓的“爱”已经一文不值,她也无法再相信任何一个人,死亡意味着她可以逃离父亲姜凯之,逃离无趣的世界,一了百了。
想到这一点,胥柯霓都想马上找到鬼前辈,向他屈服,不带一丝反抗。
然而胥梦临终前的嘱托又出现在脑海中:
“霓儿,妈妈爱你。”
“你想什么时候死?”
“霓儿,妈妈爱你。”
“你想什么时候死?”
……
两句话在头脑中打架,胥柯霓终于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每晚,都有一朵银白色的花在枕边悄然绽放又消失无迹。
客厅里,手机间歇性闪烁,电话挂断,短信一条接着一条,《葛洛维夫人》选角面试的通知曲折地送到了。
返岗首日上午,编剧兼导演查尔斯在茶花剧场副厅组织第一场剧本围读会,重点介绍女主角胥柯霓给大家认识。
老相识、新朋友齐聚一堂,胥柯霓行事如常,对人态度谦逊温和,只是心中越来越厌倦众人交际笑谈。
人人互相嘘寒问暖,就像戏中王室贵族一般虚伪善变。
捱到饭后午休,胥柯霓终于能躲到剧场角落放松片刻。
还没放空多久,舞台上传来几道人声。循声看去,一位蓝色衬衣的老者、一名短衫长裙的年轻小姐、一个整齐军装的庄正青年齐齐走上舞台。
古怪的搭配。
小姐有声有色地唱起小曲儿,白发老者陶醉地听,少年兴高采烈地叫好。
胥柯霓以为是哪个剧团排练,刚打算悄悄地从侧门溜走,就听白发老者叫了一声“祖师爷”,舞台一侧走出来的却是一名青年。
嗯,眼熟的青年。鬼前辈。
不知道青年说了什么,转头笑盈盈地直直看向胥柯霓。
迫于压力,胥柯霓主动走上前礼貌问好,同时也好奇其他人的身份——是鬼前辈的同类,还是人的同类?
因为有鬼前辈这个前车之鉴,胥柯霓能够心平气和地对待这个古怪的组合。
但其他三人早就已经目瞪口呆,比见了鬼还惊讶。噢,自己就是鬼来着。
白发老者先一步提问,言语激动:“女娃,你能看见我们了?”
胥柯霓谨慎回答:“能。”
长裙女子进一步验证,娇言软语:“你瞧我是什么模样?”
胥柯霓礼貌打量,“褶裙刺绣提花精致,很衬你。”说完看向军装青年,等着下一个问题。
青年清清朗朗一笑,牙齿洁白,“我相信我兄弟的能力,肯定行!”话还没说完,脑袋就被白发老者跳起来拍了一巴掌。
“说了多少年了,叫祖师爷!”
青年不偏不躲,老老实实辩白:“我叫了几十年上百年的兄弟,为什么你来了就要叫祖师爷?”
“照这个叫法,你还得叫我老大哥。干脆你叫你的祖师爷,我叫我兄弟,咱俩各论各的。”
白发老者更气了。
“你这是抬了辈分,要当我师叔祖?!”
青年嘿嘿一笑,不主动也不拒绝,蹭到了女子身后,推她出来做了和事佬。
女子长裙微动,不露双脚,大方说和。
“有诗言‘春生万物兮平等无像’,既然我们都到了现在这个境地,就不必再作身份、年龄、辈分等俗世区分了吧。”
她再转向胥柯霓,温婉一笑,学现代人打招呼。
“你好,我叫徐婉。从你踏入剧场第一天,我们就认识你了,可以叫你柯霓吗?”
“没想到真的能与你结识”,徐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