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
司马茴知道,在此处遇见王适,绝非偶然。方才那位带路的女子,更不会只是一位艳丽花魁那么简单。
这人,只怕早就在此地守株待兔了。
但司马茴也知道,不论王适此时打的是什么主意,与围攻公主府的那队人马比起来,他至少不是最致命的敌人。
至少暂时不是。
她直截了当,“王适,这位便是张仲景张神医。长安城七十万人此番是死是活,大半都要看他。今日,你不救我便罢了,却不能不救他。但凡你能保下他,护佑长安之功,自然尽归你琅琊王氏之手。”
“公主,万万不可!老朽年迈无用,又命如草芥,死便死了。公主乃是千金贵体,怎可为反过来为老朽费心筹谋?”
司马茴安抚地按住张仲景死死握住她的苍老双手,“张神医,我的贵重,是假的。公主这个名头,百无一用,不过是因为我恰巧生于皇室,是我阿爹的女儿罢了。你的贵重,却是真的。长安百姓的安危,皆系在你身上。孰轻孰重,还望张神医体谅。”
王适眼神微微一动。
一向深藏不露的贵公子叹了口气,扬起声音,“出来吧。”
原来这厢房的另一端还有一扇暗门,与一个不过方寸大小的狭窄秘室相连通。暗门后守着的青年男子持长刀而立,目光如炬,竟是一身军装的长安副将军庾元规。
“事发突然,我们人手不足。元规,趁眼下梦回楼还未被围,你先带着张神医突围出去。谨记,一旦出梦回楼,便快马往我们城郊的兵营中去,切莫逗留城中,更不必与他人周旋。”
庾元规满面犹豫,不赞同道,“我走了,郎君岂不是无人护卫?其实郎君何必以身犯险,平白卷入这趟浑水之中?”
王适却不再多言,懒洋洋地挥手遣走了庾元规,转头对司马茴说,“城郊军营,是我王氏驻扎之地。张神医有庾将军护送,公主不必担心。只是,神医要救,公主自然也不能不帮...”
司马茴谨慎地看着他。
贵公子凤目中似笑非笑,一指几案上那几支散乱的笔,“能为公主效犬马之劳,是适的荣幸。只是,今夜之事,还需公主立个字据才好,免得日后公主改变心意,令适无处说理。毕竟,公主一贯都有些翻脸不认人...”
形势比人强。就算司马茴心里大骂王适趁人之危,也不免只能使出权宜之计。她略一思索,咬着下唇狠狠瞪了王适一眼,反手撕下了自己袖子上的一片白绢。
一位娇美丽人凑了上来,顺着司马茴带着一丝怒气的书写笑念道,“呀,小娘子好有气势的一手字!我看看,这写的是...司马茴夜困长安城,承蒙琅琊王适相助。今以字据为证,愿来日有缘,能偿还此情...”
翩翩贵公子行云流水地接过司马茴的字据收入袖中,含笑拱手,“公主,你我之间,何必说什么偿还不偿还的话?你太客气了。多谢,多谢。”
无耻的王适!
厢房外一阵慌乱。王适侧过脸一听,剑眉微扬,指了指外面。长廊上大步而来的那个人,显见得是一位长期行伍之人,步履迅速,杀气外露,格外好认。
司马茴知道,追兵已到了门口了。她不再犹豫,玉手轻轻拽住王适衣袖,身子微微后退几步,带着他一起进了那狭小无比的密室中。
王适伸手虚虚搂住怀中雪肤花貌的美人,从善如流地将密室门一关,低头轻声笑问,“公主这是...美人计?”
肌肤莹白胜玉的少女乌发如瀑,眸光流转,轻轻踮起脚靠向贵公子脸侧,“是又如何?王郎君你,买不买账?”
留他在外面,谁知道他会不会出卖自己!
佳人在怀,温软如梦。司马茴呼吸之间,夹着一缕温暖的幽香,撩人心魄。饶是滴水不漏如王适,也忍不住心中猛地一跳,暗暗道了一声危险。这司马茴,有妖术!
昏暗狭小的密室之中,有几道微弱光芒从砖缝间漏入。司马茴心念一动,凑到砖缝上向外看去。
只见几位抱着琵琶的丽人正拦在门口,娇嗔说,“这位将军生得如此高挑俊朗,却偏偏不解风情得很。难道我们楼下的美人们,将军就真一个都看不上眼,非得闯进来听我们姊妹几个的私房话?”
玄衣将军手握长弓,面沉如水,一把推开了众人,大步走进室内。他浑身杀气逼人,面容凌厉俊朗,如刀般的目光四处环顾,最后,缓缓向着连接密室的这面白墙走来。
这位青年将军虽年轻,直觉却已在无数场浴血厮杀中被练得敏锐如鹰。这面白墙虽然毫无端倪,却无端端地令他心中警铃大作。
玄衣将军眼神凌厉,微微皱起剑眉,伸手叩击密室的白墙。某个瞬间,一墙之隔的司马茴甚至觉得他的目光已经穿过缝隙,与自己四目相对。她心中一惊,赶紧转了过头。王适却是面不改色,低头看着司马茴,笑盈盈地眨了眨眼。
密室狭小无比,二人相距不过分寸的距离,相互听见彼此轻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