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我们?准备返程?”刀疤试探着问道,话语不偏向任何一个人。
“那个……”黑莓有些犹豫。
“不如你们先走吧!”夏席舟一口气全说了出来,“我想自己在各个楼层好好体验一下,来的时候只是走马观花看了一眼……”
“可以。”黑莓率先通过她的提议,她意识到答应的太快,又补充道,“塔楼有意思的楼层很多,你可以趁此找到自己喜欢的,就像纸轻一样……”
“嗯……”
两人默契地没有挑明,只是在你来我往、你问我答中将三人的关系切割开来。
就这样吧,不要再让刀疤左右摇摆了。
就这样吧,不愿再承受莫名的眼光了。
刀疤全程没有出声,没有人在意他的看法,是否同意三人分开行动,是否祝福夏席舟在自己一个人的旅途中遇到愿意安放余生的那个楼层,是否担心她独自一人会遇到寻觅着的死刑犯。
他默默接受了这一切,接受了她们的提议。
因为她俩的对话再明显不过,一个有意离开,一个无意挽留,而他夹在中间,没有立场赞同或是反驳。
在似是而非的猜疑中,他和黑莓的关系已经岌岌可危了。
而他也在夏席舟的话里,听出了刻意的回避。
所以他没有说话。
“我走了!”夏席舟装作开心地说,“从图书馆这一层开始……”
说完她径自拉开大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没有转身的、背对着门外的两人,合上了大门,将这不稳固的三人队伍彻底切割开来。
“我们往下走一层,再回底楼吧!”
“为什么非要往下一层呢?这里不也可以吗?”黑莓介意地问道。
“我太累了,万一打呼,吵到了纸轻他们……”刀疤辩解到。
“行吧!”
图书馆楼下楼梯间里,背靠着墙壁的刀疤思绪满天飞,困扰他最多的那一个想法,是他不想只隔着一扇大门,他们就走向不同的道路,一个逐层体验,一个返回底楼。
他说不清是抗拒夏席舟独自寻找热爱之事,还是抗拒夏席舟独自一人。
在头脑反复的纠缠拉扯中,刀疤终于进入了梦乡,和黑莓一起在底楼醒来。
“早啊!”黑莓看着身边的刀疤,不知他是何时醒的,他靠着墙壁,看着她,等着她醒来。
“嗯……早。”黑莓问早的声音中断了刀疤的愣神。
“我们去过往楼?我在门外等你。”按照一直以来的惯例,刀疤提议道。
但他太急切了,以至于忘记了先一起去吃饭的习惯。
黑莓不可能没注意到这一点,但她没有直接挑明,她就当做是这段长长的旅途打乱了刀疤的心。
“好。”在这段没有外人干扰的时间里,她一定能把刀疤的心拉回来的,一定可以。黑莓暗暗发誓。
黑莓和刀疤互相借力,拉着对方站起来。一起向过往楼走去。
同一时刻的塔楼高层,夏席舟站在图书馆楼的门内,望着书架后方隐约的身影,她突然意识到,她是不属于这里的,一点也不属于,尽管她是如此的热爱这斑驳的书墙,如此的热爱这全情投入、只有呼吸相闻的专注氛围。
她的状态和图书馆里的人不一样,她确实被书脊吸引,但从未有将某一本书从书墙上取出来、翻开它、阅读它的欲望。她只是,喜欢这么静静地体会它们的存在,而不想了解它们的内容。
一本也不想。
她站在房门的一端,望着房间内侧微微趴在书桌上的纸轻的侧影,她突然绝望地想,也许她永远到达不了纸轻那样痴狂的状态。
她不允许自己就这样放弃。
夏席舟轻轻合上图书馆的房门,站在门外,开始纠结该何去何从。
是继续向上爬,看看更人烟罕至的楼层是否有吸引她的事物,还是慢慢向下走,在已知的那些楼层培养自己的热爱,如果实在找不到,就放任自己在低楼层拥挤的人群中慢慢消耗掉自己的一生。
她犹豫不决,只身一人的她没有人可以求助,没有人能给她建议。现在的她每走一步都是自己的选择。
突然她有点想念刀疤,她知道这种情绪是不可任由它肆意生长的,现在想念他就好像想念一株长在别人花园里的花。
可是在塔楼世界,除了他,没有人能像刀疤一样在关键时刻给她建议,在关进时刻驱除她的恐惧,就如同在她准备迎接死亡的时刻将她唤醒。
不可以,夏席舟心想,不可以对任何人产生依赖的心理,不可以长时间驻足于别人的花园。
于是她转身向楼上走去,向远离他的地方走去。
同样向着高层走去的,还有一个人。
只不过他走向的“高层”,只是一个相对的概念。
停留在过往楼前的刀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