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夜晚,点点闪烁的星光点缀在天幕之上,微凉的风似是刮乱了星辰。一簇急促响亮的鸣笛声响彻云霄,撕开寂静的夜幕。
半夜三点,手机毫无预兆地在桌面开始震动,我立刻睁开双眸,没有看联系人,立即开了接听。
一阵脚步声通过电话传来,我皱着眉,听着对面一声沙哑:“对不起,我去打个电话。”
声音十分熟悉,带来的信息却异常沉重,我下床疾步走上阳台,拨开窗帘,左右扭着头,一片黑寂,往常那一片光亮消失了。
我沉默地听着手机中传来的杂声,缓缓叫道:“梓叶......”
“洋,肆自杀了。”
“咚——”
一片寒冷恐惧包围着我,数年前的政治屠杀涌上心头,一片窒息感攥着喉咙,眼前一片黑暗。我蜷缩成一团窝在角落里。
一片沉寂。
“谁是栾肆同志的家属?”
那边手机似是被捂住了,声音模糊了些许,在这个空荡的房间中却异常清晰:“我是他妻子。”
“名字?”
“周梓叶。”
透心凉的感觉消失了不少,我踉跄着站了起来,对着电话说道:“梓叶,哪家医院?”
“第九大道东边,夏城中心人民医院,三楼,下了电梯右拐,路尽头手术室。”
三秒的沉默。
“你自己上来吧,我暂时下不去。”
我低声安慰着:“无妨,我自己上去。你先不要着急。”
我驱车驶上黑沉沉的大道,脑海中什么都不剩了,一片空白,呼吸急促。
三九年栾肆从思政所出来后在四零年参加了中科院关于中子,原子核的课题研究,我却从未听说过ZY给他平反过。
思绪绕成一团,迈速表指针奔向了一百。
下了电梯我急急奔过去,沉默亮白的楼道间,脚步声显得十分突兀,忽然,我猛然刹住了脚步,耳畔传来沉重粗喘的呼吸声,眼前景象刺得眼睛生痛:
一张微婴儿肥的白皙的脸上略带着苍白与潮红,宽洁的眼眸有些湿,眼角和眼睫上挂着水珠,白洁的额上渗着虚汗,鼻头微红,衣服乱了,宽肥的裙下时已经是非常突兀显怀的肚子;身影孤寂地缩在角落里,一个大的行李箱和一大包堆在旁边的椅子上。女子一只手托着抚着肚子,另一只手在胸口来回顺着,却没有缓和急促中略带□□的呼吸。
我漫步悄悄走过去,低声道:“梓叶,要开个房间休息一下吗?”
女子摇摇头,微喘着道:“不用,他进去已经五六个小时了,预计是七个小时,我再等等。”
我点点头,坐在她的旁边,一条胳膊揽着她的肩膀,问道:“我可以摸一摸吗?”
她一怔,不可察觉的点了一下头。
我的另一只手轻抚在她隆起的小腹上,问道:“几个月了?”
她吸了一下鼻子,说道:“七。”
我微微有些震惊,手上有被踢了一下的感觉,我下意识说道:“栾肆他......”
“我知道,他不知道我怀孕,不知者无罪。”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趋近没有。
我从口袋中抽出一张纸,轻轻擦着她额上的汗,另一只手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哄小孩子,然而,她却像一块脆弱的玻璃,因为栾肆的自杀,已经出现了道道裂纹。
她突然如小鹿惊了一般:“我当时有些着急,叫了梁教授…”
我现在心中被恐惧和梓叶怀孕填满,完全顾不上梁懿辰:“没事,你若不叫我也会叫,你叫了反而不会让我们尴尬。”
时间如流水,一滴一滴地流逝着,我揽着周梓叶,轻拍轻哄将她哄睡了,目光无神地看着“手术中”的红色字幕,心里十分没主意。
梓叶额上略有湿汗,我替她轻轻拭去,时间如滴水,一下下落在早已掀起波澜的心里。午夜的医院里寂静的有些可怕了,我默默的抱着周梓叶,绕开了她那七个月的孕肚。
滴地一声,手术灯熄灭。
我微微一怔,看到栾肆躺在床上,被推进了ICU,出来的领头人却出乎意料的不是一个,在梁教授后面缓步跟着一个瘦高的青年,青年左手摘了左耳处的口罩挂绳,仅留右边挂着,正扭头与梁教授交谈,面庞细腻,略有一道划痕在下颌,眼眸些许狭长,睫羽略短却十分浓密,眉毛略淡,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下唇略深,整个面庞有种立体般的感觉。我眯着眼,无声地念着他的名字:
田宇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