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管三道院,大懿的天潢贵胄,谁见他,不要恭敬唤他一句院长先生。
顾成邺登基后,内忧外患,他一身撑天,仅用十年,便让顾成邺做了天下之主。
他从不沾染权势在手,却凌驾皇权之上,是百姓搬入庙宇朝拜的圣人。
当年,相继谋反的两家王府,他亲持开国圣祖帝的尚方宝剑,一个个将他们屠戮杀尽,那□□教主,更是被他处以极刑。
无人不知,他最恨不忠之臣,凡欲乱大懿者,他宁错杀,绝不放过一人。
三日前,晏犰阻他逼宫,他便持那尚方宝剑,将这四方皇城杀红了天,那些人的尸骸,如今尚摆在白玉道上,只把尸骸堆成了山。
而她,在他眼底,便是那谋反的妖后。
容歌猝然长身跪倒。
“容歌行至今日,利用了不少人,可良怀恩,戚连、南昌仁,亦利用了容歌,容歌算计先帝,先帝何尝没曾回报容歌。”
她眸底渐有了泪水,声音开始哽咽起来:“容歌害了不少人,却唯独只认左相是被容歌亲手害死,容歌欠他三条命,容歌生生世世都认这命。”
她低敛着眉目,莹白的微尖下颌滴滴坠泪,洇透了暗金云肩。
“三公宣容歌十大罪,更言容歌放弃太后之尊,要做女帝,晏犰本是容歌旧奴,青云直上成了侯爷,握着兵权,闻听三公要容歌为先帝殉葬,方才会阻帝师逼宫。”
她想到并肩王府,想及当日那两府做实的谋反之名,唯恐并肩王遭难。
便抬眸,咽了泪,哀求他。
“帝师圣明,当看出容歌为人陷害,罪已做实,容歌不敢诡辩。但请帝师念容歌年少时以血灌溉传家宝,以己命换您一命的份上,求您放过并肩王府,此事与他们无干。”
屏风后,一张犹带病容的脸,净白眉心处有点朱砂,看不出年岁,只是低垂着眉目,似玉面菩萨,仙佛难辨的出尘。
冷香逐渐压过苦涩药味。
殿内只剩一片凝滞。
良久,他应:“允。”
容歌终于释然一笑,缓缓地起了身,转首看向殿外。
阴沉天际,天光穿过云层,为这阴森死气的皇城,洒下一片光明澄澈。纷飞大雪下,四方皇城,被皑雪覆盖了杀戮,只剩一片刺目的干净。
早知今日这番苦果,她又何必步步算计入这皇城。
步步为营,步步登高,享过了泼天富贵,握过了皇权,方知,自己并不喜做太后,却只得背着恶名,作茧自缚。
到头来,这红宫朱墙,大雪纷飞,繁华落尽,到底成了埋她、藏她的麒麟墓,寿宁一场梦,大雪葬了麒麟女。
云鬓横插的纯金九头凤钗,步摇微微摇曳,衔在凤口的红碧玺,暗红幽泽微闪,照亮一双微微红肿,却带着苍寂死气的狐眸。
她决绝抬手——
藏匿于袖下的凤钗,狠狠刺入太阳穴,周遭顿时寂静了。
屏风后,色如冷玉的修长手掌,掌心珊瑚珠,银线倏尔断裂,红珠倾洒,错落嘈杂地坠散在地,他震惊抬眸。
烈阳悬空,琉璃瓦上的皑雪,滴滴答答地化了。
那位见证了大懿建国,历经三朝的皇太后,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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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若做了一场长长久久地噩梦,头脑浑噩着,唯有凤钗刺穿太阳穴的闷疼,有种让人头皮发麻地犯怵。
周遭隐约有细碎脚步声,伴随着若隐若现的环佩声,少女刻意压低的声线,来到近前,抱怨道。
“能怪谁?当年她母抱着她上王府认亲,她明知自己是谁,偏又与她母,骗了所有人,什么小姐、奶妈,装了十几年的凤凰,如今被打回了原形,若非世子,谁能容她在此。”
容歌迷茫地掀开了眸,一抹雨过的天青帏幔,随着掀开的眸,映入眼帘。
另一少女,嗔骂道。
“小蹄子,你再大些声,若把小姐吵醒仔细我揭你的皮,为她一个容霓,世子与小姐亲兄妹反成了仇……”
容歌一刹惊醒,容璟?
大开的殿门,一道玄袍身影,气势汹汹走了进来,径直越过两奴,向天青帏幔而来。
一双大掌,不由分说,掀开帏幔,一把将容歌拽了起来。
容歌愣怔看他。
少年不过十七八岁,半披墨发,束着玉冠,眉目俊美异常,咬牙切齿地道。
“你好大的本事,小小年纪就生了一副歹毒之心,纵着晏犰欺她,而今连奴也敢欺她,她害过你什么!她那样的性子,你回府后,她可有霸着你位置不给!”
容歌看着那不停开合的唇,脑子只觉浑沌。容璟一把将她拖下榻,硬拽着她向殿外去,边走边骂。
“可见是皇叔与父王纵了你,你这样的大家小姐,又有你亡国的外公相爷,把一身本事教了你,你仍不知足!”
麒麟殿外,以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