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瑛篇(十一)
秦瑛前脚下楼,白榆就开始琢磨,秦瑛今个儿会不会不走了,他不知道别的女儿家怎么样,可秦瑛是个武将,眼下又与夫郎闹得不愉快,那么今晚多半是想要他侍奉的。
明个儿就要入籍了,他今晚侍奉她也不算为时过早,没准儿她也是想要看看他是不是清白的,然后再确定让不让他入籍,如果是后一种考量,那么今晚之事就是必须的。
道理他都懂,可是他一想到夜间的种种,就觉得紧张,意识到是必须如此的,就更加紧张。
秦瑛吩咐完李伯,就出门去到后院喂马,她先用铡刀切割了一大堆草料,而后将草料加满马槽,待马儿吃了半槽,她又给马儿加到满槽,最后把剩余的草料靠着马圈的一角堆起来,再把马粪用铁锨铲起来,放在粪筐中。忙完这些,她去往厨房中提泔水饮马,李伯已经把锅碗收拾好了,正在烧那个连通着汤沐房的大灶,一见她进来,就用手指指汤沐房眉眼带笑地对她言道:“里头的热水已经半开了,国公和公子马上就能洗浴了。”
秦瑛唇角翘起,从荷包中掏出了仅有的二两碎银子,吩咐道:“有劳你,天亮了去买些驴羊肉,给公子补补身子。”已经有了几个夫郎了,她自然知道男儿家吃什么才补身子。
那李伯得了银子,越发地高兴,没话找话地恭维她:“国公放心吧,奴才省得的,公子这般漂亮,国公真真是好福气。”
秦瑛也觉自己的福气不错,三十几岁的人了,还能做新妇娶新郎,新郎年轻漂亮温顺体贴又如此爱她,这样的福气给谁谁不得笑开了花?
她一路哼着越州小调把泔水提到马圈中,饮了马,去了趟茅房,再返回厨房里,李伯已经在木盆中给她盛好了净手的水,她怕手上有草料味,仔细地净了手方才去往汤沐房中洗沐。想到一会儿就能抱着白榆恩爱绸缪了,她洗沐的时候,就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那种十七八岁的时候与元配夫郎共度良宵的迫不及待感再次袭来,她没多大一会儿就把自己洗了个干净,出浴桶的时候几乎是用跳的,穿寝衣的时候,已经急切得扣不好扣子。
怕李伯收拾不好浴桶,她把自己的洗澡水倒出去之后,亲自拿桶刷把浴桶刷了个干净。她洗沐的时候,李伯在厨房中继续烧水,此刻已经又烧了一锅了,她也不上楼去加衣裳,就这么穿着寝衣把铁锅中的热水用大瓢舀到浴桶中,舀到一半的时候,只觉等不及,干脆端起铁锅往浴桶中倒。倒完热水,再添凉水,一边添一边用手指试水温,待感觉差不多了,方才停了下来,又唯恐男儿家怕寒,她盖上桶盖,走去厨房,吩咐李伯再烧一些,免得待会儿公子要加热水的时候没得加了。
李伯连声答应,又冲她言道:“国公先上去吧,奴才烧好了喊公子下来就是了。”
秦瑛一摆手:“不用,我等你烧好再上去。”敦促夫郎洗沐,也是新婚乐趣之一,她不想假手于人。
李伯见状就往大灶中又加了几根干木柴,大灶中的火本就没有退,此刻得了干木柴,火势旺得能照亮整间屋子,没多大一会儿,就听见铁锅中的水咕嘟冒泡了。
秦瑛见差不多了,转身上楼,一步连上三四个台阶,没两下就到了二楼上。
她刚一上来,白榆就紧张得磕巴,“国公,奴家,我。”
白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双手不知道该怎么放,举起放下,放下举起,最后在胸口前绞成一团。
秦瑛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还以为白榆不大舒服,她慌忙走上前去,扶着白榆的胳膊询问:“阿榆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白榆快要急哭了,他只觉得脑海中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小人儿在害怕,一个小人儿在骂害怕的小人儿太怂太没用。这样的矛盾之下,他说不出来自己怎么了,只敢蹙着眉咬着唇,勉勉强强地笑道:“奴家没有不舒服,国公今个儿还回去吗?”
他话一问出口,就知道自己问得多余了,秦瑛连寝衣都换好了,显然是要留宿了。
秦瑛挑眉看看白榆的脸色,白榆的脸上除了紧张惶恐,并没有特别痛苦的样子,她便放下心来,咧嘴笑道:“是呀,我今个儿不走了,李伯已经把热水烧好了,阿榆你去洗个澡吧。”
今个儿不走了,让他去洗澡,白榆只觉一颗心通通地跳,几乎要跳出胸腔了!一时间紧张得连话都不知道怎么接了。
“阿榆?”
“国公我没事”,白榆像要强调什么一般,把没事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男儿话说得倒像是没事,可是那发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唇瓣,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秦瑛有些不确定了。她想起手下们经常在练兵闲暇探讨男儿们的脾气性情,一个最为风流的校尉曾经说过一句名言:想要知道男儿是不是真喜欢你,就看男儿情不情愿跟你欢好,不情愿那就是假喜欢。
阿榆只是假喜欢她吗?秦瑛看了一眼房间四周的墙壁,思维有些混乱,如果阿榆是假喜欢她,那怎么会愿意跟着她住到这么寒酸的地方来,倒贴银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