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
十月的帝白城漫天黄叶,若不用为生计奔波发愁,每日躺在摇椅上打着蒲扇,听曲品茗,倒也不失为一大乐事。
傍晚,陈妤这位富贵闲人便在院里的百年榆树下悠然小憩。
身侧有一方石桌,桌上摆着些许茶具,精巧的煮茶小炉沸腾着,沏出了袅袅白烟。
若微用帕子包住茶壶把手缓缓将茶倒在木盘的两个茶碗里,而后继续抚琴,跟陈妤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小姐,管家今早来找您,说是问问下元节有何安排?”
陈妤轻摇着摇椅,层层华美流彩的丝绸裙摆及地,手中的蒲扇缓缓扇着:“这么快便到下元节了……”
“后天便是了。”
陈妤睁开眼睛,轻瞄了眼不远处的窗户,萧珏依旧笔直端坐在那儿看书。
“他为何不去问王后?”
若微轻笑:“管家在府中伺候了大半辈子,若连这点轻重都掂量不好,那便白活那么大岁数了。可见,府中的人还是以皇上的赐婚圣旨为准,视您为当家主母。既为主母,府中大小事宜便该与您商讨一二。”
陈妤眸里含笑,若微的话让她很受用。
“我初来乍到也不好打破府中的规矩,告诉管家,以往府上怎么办还是遵循旧制。只是让他派人打扫出一间阁楼来,我要供奉我娘。”
提到长公主,若微的神色暗了暗。
记忆中的陈母,温柔祥和,脸上永远带着微笑,对她们一众小辈也极有耐心。儿时每次上公主府玩,她总是和孩子们做游戏,给大家糖吃,身上没有半分长公主的架子。
“怎么了?”
“没事,”若微对陈妤笑了笑:“我折了些金银给伯母,还手抄了几篇经文,到了日子你替我向伯母上柱香吧。”
陈妤手中的蒲扇停住,
“谢谢你阿若。”
又自嘲道:“我这个当女儿的反而什么也没准备,每年都要你替我尽孝道。”
若微笑着摇了摇头:“长公主的恩泽世人皆知,应该的。”
陈妤想着自己也该为娘亲做点什么,于是当晚便留在书房,跟萧珏挤在一个书案上抄写经文。
萧珏驱赶不走,只得与她一人一边,互不打扰。
深夜,打更的老人巡视着街道,路过翌王府门前时正好喊了那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敲锣声打断了萧珏看书的兴致,无意间往对面看了一眼,顿时愣住。
对面的烛台边,陈妤正手执毛笔安静地写着经文,暖黄的光晕照在她的衣裙上流光溢彩,竟有些失真。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萧珏心里忽然冒出了这句诗。
“阿嚏!”陈妤打了个喷嚏,抽了抽鼻子,没有抬头,却惊得萧珏连忙移开了目光。
回想起初次见她的场景,那还是二月的上元节了。
他走在人群中赏灯,忽然一道火光便朝他飞了过来。
萧珏稳稳接住,是一个滚灯。
再便看到了她,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她像是吓愣了,水灵灵的杏仁眼倒映着头顶的灯火,萧珏属实被她惊艳了一把。
再没有见过如此好看的人了。
她说她叫陈妤,“沉鱼”落雁的“陈妤”,又问自己叫什么?
萧珏不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便随口说了一句:“故渊。”
没想到她记住了,即便后来知晓了他的真名,也还是时常会叫他“萧故渊”。
那是他还不知道,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小姑娘以后会成为自己的妻子。
转眼间到了下元节,她就真真切切地坐在那儿,可萧珏还是有些恍惚。
“好看吗?”陈妤缓缓抬起眼眸,眼里带着笑意。
萧珏自知失礼,连忙起身要走。
“今夜夫君如何安寝?”陈妤揉了揉手腕,继续抄书。
“可要妤儿侍奉?”
萧珏身影一顿,“不必。”
陈妤浅浅一笑,不再勉强。
第二日清晨,萧珏被一阵鸟叫声吵醒。往窗边看去时,竟见陈妤一夜没走,此时趴在书案上睡着了,一只灰雀站在她发髻上好奇地打量着屋内。
萧珏皱了皱眉,指尖轻弹用内力将那只鸟打走。
灰雀惨叫了声,爪子勾走了陈妤的几根头发。
“啧……”陈妤疼醒,不满地捂着脑袋。见屋里只有萧珏在时便以为是他趁自己睡着了使坏!
“萧故渊!你薅我头发干嘛!”
萧珏:“……”
陈妤好心当做驴肝肺地臭骂了萧珏一顿,萧珏真君子,默默受着一句话也没争辩。
洗漱过后,陈妤赖着不走,非要萧珏给她画眉。
“本王不会画眉。”
陈妤便作天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