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池被一个怪小孩捡走了。
小孩一头碧蓝的深色头发,左边额上有只红色的角,在日光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她的双目赤橙而明亮,小小的身子,纤细的四肢……除了那只奇怪的左臂。
她的左臂是一只比右臂还长的粽红色触手,和正常女孩子的手臂一样粗,连接触手的肩膀还额外衍生出了两条细细的触手,一共三条。上面长着荔枝那么大的吸盘一样的球,圆鼓鼓的,像豆荚一样紧合着,有的吸盘没合紧,露出一条缝隙,缝隙中是白球,有一个黑色的点。
池分辨许久,那原来是一个个饱满的眼球,像钻石一样镶嵌在触手上。
触手突然抬起,戳了戳池的脸。池瞪大眼看昶。
昶笑出声:“怎么啦,见你一直看着。”
池移开目光,道:“……跟我的不一样。”
“因为我本来就不是普通人嘛。”昶道。
就在刚才,昶给池介绍了什么是创世神、什么是生命树,和有关后者的一切。
创世神由生命树孕育而生,生命树是一棵富有智慧的大树,是万物之母,她亲自教会初代的创世神们怎么运用画世笔去描绘世界的万物。画世笔是生命树的一部分,笔身和笔尖是树枝,墨汁是树的汁液。由画世笔画下的一切都会变成真实存在的东西。
创世神和人不一样,据说他们的寿命要远大于人,而且每个人都有一双精通绘画的手……昶除外。
这个世界原本荒凉漆黑,是生命树和创世神一起努力涂抹,才变成现在这样明亮、美好、生机勃勃的样子。
也正因如此,创世神们无条件地臣服于生命树。生命树与创世神心意相通,可以知晓彼此的想法。
每个创世神只有一支画世笔,笔里的墨汁好像怎么也用不完,可还会有用尽的那天——那一天,便是所有创世神最期盼的日子。
所有用完画世笔的创世神都消失无踪。生命树说,他们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去往他们笔下创造的极乐世界,真正地自由了。
虽然创世神们敬爱生命树,但他们依旧向往自由、不被支配的世界。
所有创世神都为自由努力着。
昶还说,池不是画世笔下的产物,池是这个世界生下来的,是属于世界的孩子,更能代表世界的意志。所以生命树需要池,分派了昶把池带来。
“我找了你好么好久,因为你出生的地方离生命树实在是太远了,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还好我找到你啦。”
昶很爱说笑,一路上没怎么停过。池是很安静的人,一直认真听她说着。池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和人世的少女不一样,更加的干净、自我、纯粹。
“到啦。”昶指着前面说。
池看过去,不远处立着一扇雪白的巨大拱门,建立在高峻的悬崖上,门框雕刻着藤蔓的纹路,一直延伸到门顶,太阳正巧停驻在门框的尖顶上,浑然天成。池没有看到与拱门连接的墙壁,那道门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只要在白天,太阳都会在那个位置。”昶说。
池与昶的路途并不奔波劳碌,轻松得像是度假——昶用画世笔画了许多门,每一扇推开都是不一样的景色,有时是热闹的集市,有时是安静的小旅馆,有时在黑暗的山洞。他们只需要不停地迈进不同的门里,就能迅速地迈过池要跑很久很久的路。昶将那支画世笔运用自如,池差点儿看不过来。
昶走在前面,率先进入拱门,池跟在她身后。拱门很高,足有十个池那么高,可门宽度只有四个池。
门里一片漆黑,远处有个光点。池不喜欢这种感觉,这让他想到刚睁开眼看到的那片暗。他停下脚步,昶转头看他,问:“怎么不走啦?你不会怕黑吧?”
池没说话,但紧攥的拳能看出他在紧张。
昶歪了歪头,伸出手轻轻握住池的手。池颤了一下,便平静下来,任她牵着。
他们一点一点向光源处挪去,光线柔和得像纱。随着与光点的距离逐渐拉近,池能看到白光包裹着的一个很耀眼的世界,像是童话里描述的仙境。草地绿油油的,脆嫩嫩的蘑菇和小花并排生长,各种各样的灌丛和树木上结满了各色的果子,飞舞的花蝶,鸣唱的青鸟,有猫和兔子在草坪上翻滚玩乐。四周的建筑都是雪白的,缠绕着翠绿的藤蔓。
一只蝴蝶停在昶的触手上。昶兴奋地道:“看,这是我之前画出来的。”
蝴蝶停在池的肩头,它的翅膀是绿黄相间的,有波浪的花纹。蝴蝶在两人身旁飞了一圈,又向一旁飞去,停在一个灰裙子女孩肩头。
女孩歪头看了看那只蝴蝶,又看向池和昶。
她头发的颜色很淡很淡,是白中透粉的颜色,长长地垂落下来,显得十分厚重,应该是被人打理过,有几束用灰色的丝带绑在了一起,避免遮住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很好看,像遮住苍穹和碧海的薄雾,朦胧而氤氲。
池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