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少年相救

鬟。

后来，大雨滂沱，是血，满地的血化在了雨水里，胡刀重重插在他们腹中，明亮的眸子逐渐黯淡，却还能听到泣血般的喊声。

“夫人，快跑啊！”

心神大恸，光影消散，天地陷入黑暗。

蒋琬冷汗淋漓地睁开双眼，暖色火光在视线里跳动，平静祥和得仿似梦中。

此时是梦，亦或是方才是梦。

她神思一片恍惚，怔怔出神。

暗影浮动，有人逆光而战，蒋琬呆呆抬首。

他蹲下身，阴影逐渐消散，暖光重新进入眸中。

蒋琬看清了他的样子，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量很高，却单薄清瘦，似端直挺拔的青松，即使身着粗布麻衣，亦不会让人低看了去。

他精致如玉的面容突得在面前放大，他凑了过来，声音清朗干净：“嘿！你还好吗？”

火光从侧面照过来，落在他脸上，融进眼角眉梢里，柔和温暖。他微弯着凤眼，露出明朗笑容，见她醒来，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有那一瞬，蒋琬被他的笑容晃花了眼。

她未曾见过如此热烈昂扬的笑容，他一笑，便似眉眼里每一分都带上了笑意，真情而热情。

不似温怀瑾等世家公子，习惯于嘴角微扬，笑容恰到好处，既不过分热络，亦不显得冷淡，温文尔雅，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蒋琬微微张唇，欲要开口，却觉喉间干涩异常，一时竟没有发出话来。

少年见状，起身离去。

她抬眸，见他提起火堆上的瓦罐，往一个豁口瓷碗倒水，旋即端着它转身过来，笑着询问：“要喝水吗？”

蒋琬微愣，这少年着实会看人脸色了些。

一面思考这里是否安全，一面动了动身子，欲爬起来，却似那软倒的面人，无力支撑。

少年连忙放了碗过来扶住她，他掌心温度透过衣衫攀附在蒋琬臂上，火热得让她些许不适。

蒋琬默了默，最终没有拒绝，借了力道半倚在山壁上，声音嘶哑：“你是？”

少年将水端给她，随口道：“救你的人啊，是我把你从江里捞上来的，你不知道那江水有多急，我差点要陪你死了......”

他絮絮叨叨个不停，还不忘递过水来。

蒋琬心忖，是个爱说话，善良开朗的少年郎。

瓷碗粗糙，尚带有几条细微裂痕，澄澈清水在碗中微微晃荡。

蒋琬轻舔了下干涩唇瓣，有些迟疑。抬眼望了望少年，见他表情纯稚，终是接了碗喝了。

水的温度烧得恰到好处，温暖却不烫人，足可见少年心之细致。

可这水却有股难闻的土腥味，她从没有喝过如此难喝的茶水，含在嘴里欲吐不吐，好半晌勉强咽了下去，担心少年介怀，她强迫自己灌了好几口入腹，倒是感觉全身湿冷褪去，有了几分暖意。

她真诚同少年道谢，能够舍身在那般湍急江流里救个不相识的人，想来必是个好人。

见她喝了水，少年又去火堆旁拿来一条烤好的鱼和一些野果，说道：“你昏睡了一整日，肯定饿了吧，白天一直在下雨，我也没办法给你找其他吃的，将就吃点鱼肉和果子吧，这果子还蛮甜的......”

他真的很爱讲话，蒋琬的防备心和生疏感不禁在他的碎碎念叨之下，荡然无存。

香气连绵不断地萦绕在蒋琬鼻尖，肚子应景般地咕咕响起。

哈哈......”少年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说，“我就知道你饿了......”

他并无嘲笑的意思。

蒋琬不禁捂住小腹，羞赧不已。

少年将鱼往前递了递，催道：“诺，快吃吧，一会儿凉了可是腥得很。”

她摸摸饥肠辘辘的腹部，思忖少顷，接了过来。

又在袖间摸了摸，想掏出绢帕擦擦手，却摸了个空。

应是掉在哪罢......

她一时有些为难，想找个干净物什拭手。

“好了，你在江里滚了那么久，干净得很。”少年看出她心思，笑了笑。

蒋琬愣了愣，有些窘迫，默不作声地微微颔首，旋即撕着鱼肉，小口小口吃着，这鱼虽然无甚作料，却并不难吃。

她习惯了食不言寝不语，默默拿眼睛观察四周。

此处乃是个不大的山洞，外低内高，呈向下坡度。山洞里干燥整洁，放置了些简单器皿，洞里堆着厚实稻草，压得平平整整。离她不远处燃烧着火堆，暖意让她单薄娇弱的身子好受许多。

思索之际，少年冷不防冒出一句：“俗话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