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030

静谧的小溪边只能听到潺潺的水声，有道突兀的人声打破了此处的和谐安宁。

“噗——”

“额……呕！咳咳咳！”

许竹竹哗啦吐出一口水，她咬紧牙关从水中坐起，口中沙子异常磨人，“呸”了半天也感觉没吐干净。

起身了才发现，自己的肌肉又酸又胀又疼。

许竹竹费劲地抹掉眼眶周围疯狂往眼里进的小水珠，她的视野模糊不清，几日只喝水吃土而溃烂的小臂被水中混杂的沙土石子冲刷后刺痛不堪。

一抬手，整整一大片皮连着腐肉便掉了下来。

不过，相比于被冲刷后的疼痛，似乎也并没有差很多。

许竹竹看着掉下来的皮肉，有些麻木地想，也许会留疤吧？

最让人无法忍受的还不是这些，而是嗓子莫名极痒，许竹竹没忍住又咳了两声：

“咳……咳咳咳——！”

这么一咳就咳得停不下来，仿佛就要把肺咳出来了。

不能这样咳下去了。

她用力咽了一口铁锈味的口水，强行制止了咳嗽的欲望。

许竹竹冷冷瞥了一眼面前的溪水，暖暖的鹅卵石透过了水面，但这条小溪绝没有看上去的那么清澈见底。

现在的她就像是刚从泥里翻出来的泥人一样，但现在她更关心的是——

“小奴隶！”

小奴隶还在她的背上，可小小的身体已经僵硬了。

几块破布摇摇欲坠地挂在他的身上，衣不蔽体的小身子已看不出人形。

被人发现了大概只会以为这是一只水猴子的尸体，然后狠狠踢开。

许竹竹脱下自己外套，尽管并没有干净多少，但足以蔽身。

之后才如临深渊般地查看小奴隶的死因。

许竹竹不忍直视地看完他的身体。

这还算是人的身体吗？

简直就是一堆腐烂的烂肉。

很显然，是因为在她的背后替她挡住了大部分水流石子的攻击，受伤力竭而亡。

小奴隶是为了救她死的。

许竹竹狼狈地流着眼泪将小奴隶放平，不死心地做了好几次心肺复苏。

“起来啊……起来啊你！”

“别睡了啊！我、我我和皇帝是亲戚，你起来！我帮你把江南的事情告到皇帝那里——”

“回去随便你睡……你先别睡啊……！”

然而，这些都是无用功。

分明是最温暖最美好的时节，许竹竹却觉得全身都很冷，轻柔的春风都能冻的她浑身发抖。

心口也像是被人开了一道口子，寒风在其中飕飕刮过，将彻骨的寒冷带遍身心。

“果，果然，我……我运气一直不好，我是个倒霉蛋。”

“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

喉咙被硌地很疼，哽咽着发出的声音很怪，很小声，似如刀尖刮过玻璃。

咯吱咯吱。

眼泪决堤，许竹竹哭得无法自已，眼泪流尽了，便只有血能流了，血泪混着脏污的泥水一同淌下，顺着掉进她的嗓子里。

即便如此，她仍然撕心裂肺喊道：

“可为什么！我们……我们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出来的啊！”

……

“——找到了！找到驸马了！”

“快去禀告陛下！”

“驸马——驸马？！驸马你怎么了？！”

这是她陷入混沌中最后听到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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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

许竹竹从深渊似的噩梦里挣扎着起来时，已是三日后了。

“别动……”

沙哑的嗓子怜惜地进入她的耳畔。

“裴……礼……殊……？”

睁眼便看到自己熟悉的人，许竹竹瞪大了眼睛，却发现自己现在无论如何都动不了，嗓子在三个字说出后，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怎么办啊……

还有想说的话啊。

许竹竹还记得自己晕倒前都在做什么，记得一清二楚。

或者说，她就是想忘也根本忘不掉。

可能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胸口和眼眶都酸涩得异常，还未散去的悲伤再次席卷了她的身心。

让许竹竹整个人看上去都是木的。

裴礼殊含着泪看她，轻轻将许竹竹拢进怀里：

“……都不重要了，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还在。”

不、不重要了？

什么都不重要了？

不不，不对！

还有一件事，很重要！非常重要的事情！

她仿佛被触发了关键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