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己

楚如攸刚回到惠然公主所在的长宁宫，便遇见了正在玩着投壶游戏的惠然。她见自己来了笑得无比开心，而此刻楚如攸却连一个敷衍的笑都挤不出来。可能一个宫人对于这个诺大的皇宫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可对于楚如攸而言，柔儿是今晨还在自己眼前的人。那时她说话声音柔柔的，给自己梳头时的动作轻轻的，一切的一切都是那般鲜活。

“如攸，你怎么了？我看你脸色苍白。”惠然迎上来说着。

“无碍，可能，是没有休息好吧！”说着话间，楚如攸推开了公主刚才握上来的手。

“这样啊！那你快去好好休息。”

楚如攸本想说些什么，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只说出了：“好……”

就算将一切告知惠然又能改变些什么呢？

若她去找皇上理论，且不论是否真的有用，楚如攸也不愿她因为自己而被她的皇兄和母后责备。若再往后追究也很容易会查到自己头上，恐怕那时受牵连的会是整个楚家，她又怎么敢？

楚如攸觉得自己还真是懦弱无能啊！刚才竟迁怒于惠然，然而她却是整个皇宫里真心待自己，护着自己的那个人。

这些时日她们天天在一起，惠然又怎会察觉不到她的情绪变化。

将羽箭插回箭筒后，问道旁边的宫人：“皇兄今天是来过？”

那宫人恭敬说着：“回殿下，陛下今天上午来过。”

“可带走了谁？”

“回殿下，带走了柔儿。”

近两年郮锡愈发放纵，偶尔会将自己宫里的宫人带出去。最开始那些被带出去的人还能活着回来，后面的有些人却是渐渐地再也回不来了。

可现在带走柔儿，说明他已经注意到了楚如攸。惠然想到这里连忙往太后的宫里赶去，既然是因为自己楚如攸才进的宫里，那么现在也该由自己将她平安的送出宫去。

永安宫内。

太后端坐在凤位上，神色严肃。

“王卿，魏卿，你们谁，愿帮本宫分忧啊？”

从刚才惠然公主去了太后的寝殿后，就一直在她耳朵边吵闹，时不时地还以死相逼。太后被折磨的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将王乾和魏安招进了宫中。太后想让他们两人中，有一个人以授课教礼之名将楚如攸囚困在府里，以便继续控制楚沐。

王乾是何等会为自己谋算的人，楚如攸那病秧子若放在自己府上出了事，那国子监的士子，满朝的文臣，还有那楚沐不得将自己扒了层皮。虽说自己是不怕那群儒臣的，可还是不愿计划里生出变数来。楚沐是早晚有一天要除掉的，但不是现在。

“回太后，臣觉得还是魏大人比较合适。魏大人是我朝最年轻的进士，才高八斗，学识渊博。臣不过只是一介武夫，实在是教不了一个小女娃什么。所以，魏大人应当担下此任，为太后娘娘分忧，才是。”王乾一本正经地说着。

他的那点算盘打得还真是让人佩服。

“魏卿，可愿为本宫分忧？”

魏安微微躬身，说道：“下官定当尽力！”

“好，明日当值后便将那楚如攸带回魏府吧！记住，无哀家令，不得出。”太后说着。

便就在这样三言两语间，楚如攸如同一只被人踢来踢去的马球，从皇宫那踢到了魏安处。

惠然本想让楚如攸回家，然而现在的结果却是她始料不及的，可以说完全就是弄巧成拙。可母后有那些她所谓的大局顾虑，若自己再胡闹下去只会连累楚如攸。更何况，如今自己也是被推至穷途末路了。可此时困局，她是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挚友。

“楚二小姐，公主殿下有请。”

楚如攸看着这个说话的宫人，许久才反应过来，原来柔儿早已不在。“嗯”了一声后便跟着宫人去了公主那里。

惠然见楚如攸来了，举了一杯酒朝她的方向敬了敬便仰头一口全部喝下。

“殿下，如攸白日里，对不住了，自罚一杯！”楚如攸也爽快地仰头饮下一杯酒。

几杯酒下肚，两人都已是有一点迷迷糊糊了。

惠然公主说道：“如攸，对不起！我本是求母后让你回家的，可最后却是让你去了魏府。这一切都怪我，一开始便不该自私的让你进宫陪我……”

魏府？是那高高在上，冷淡疏离的魏安魏大人？听到这个消息楚如攸竟不觉难过，她太想逃离了，逃离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遗憾仍是与家人分离，可谓人之一生，又怎能事事顺意，不留一些遗憾呢？

从前的楚家的确是将自己保护得太好，好到她完全忘记了世间那些险恶。这时楚如攸方才想起世间真实的模样来，那城外不绝于道的流民，那跪地乞求的少女，还有那殒命刀刃之下的柔儿。或许白日里的那个问题，楚如攸在此刻有了答案。

“殿下，莫要自责。这些时日承蒙您爱护，在哪里于如攸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如攸无论去到哪里都会常念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