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日子平淡如水，一天天滑过，春风吻融了冻土，大地开始苏醒，河边的柳树抽出嫩绿的芽，冬天闭幕的帐幔即将落下。

二月末，本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天气乍暖还寒，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阴郁了整个地面，中断了大家迎接春天的喜悦。

天黑时分，茶室里炭火正旺，传出悠悠琴声。

“错了。”容宁应声说。

“哪里错了？弹的挺好的，你别总是打断。”说话的是容宁多年的老友柳毅，为人高调，性格随性，自从容宁搬回山里，闲来无事他就从古都（省会）开车过来玩，把容宁家当自己家一样来去自如。

茶室是榻榻米风格，此刻柳毅正背靠着墙，左手撑在矮几上，右腿膝盖弯曲，手腕随意的搭在上面，手里把玩着汝青玉瓷茶杯，一副古代纨绔子弟听曲的模样。

容宁并不理会，起身示意谭晓让开，坐在琴前，信手拨弹，一声声清新的音符从指尖泻出，从容优雅，余音绕梁。

“再来一遍。”

容宁走过去查看一下炉火，又添了两根柴火，坐回原位，挪了挪位置，更靠近暖炉一点，柳毅眼神灵活的瞟了一眼容宁：“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么怕冷啊？”

容宁波澜不惊的回答：“《黄帝内经》说春捂秋冻。”

柳毅语塞，随即抬了抬下巴：“我第一次看到这玩意儿的时候以为你买来摆设的，没想到你还真会弹。”

容宁并非专业出身，只是小时候没有上过任何兴趣班，就去学了，有一天谭晓说想学，周末的时候就教教她。

“玩玩而已。”容宁抿了一口茶不经意的说：“少喝点茶，当心晚上睡不着。”

柳毅看了一眼自己就没放下过的茶杯：“你这茶挺香啊，哪里得的？”

“C城的朋友前几天寄的。”

“你和外面的世界还有联系啊，我以为就我来看看你这个孤寡老人呢。”

“那你呢？黄金单身汉？”

柳毅无语，她即使寡言也会扎心，且一针见血，慨叹道：“唉，谁知道她们是喜欢我的钱还是我的人啊，女人心，海底针。”

容宁自然留意到了她们这个词，不动声色的反驳：“恐怕堂堂柳总是挑花眼了吧。”柳毅挑了一下眉，不置可否，又给杯里添了一杯茶。

谭晓练了一会儿，容宁就回房间了。

睡前，容宁下楼来，扫了一眼客厅里津津有味的看电影的两人，提醒到：“晓晓，你该睡觉了。”

刚过完春节假期，谭晓还没有收心又有人在身边涨势，大着胆子：“容姨，我看完这点就睡。”

“不要太晚了。”容宁缓步进了厨房，倒了一杯水出来叮嘱到：“茶叶包好了，放在玄关，走的时候记得带上。”整句话没有称谓，显然也没有第二个人符合身份，柳毅自动对号入座，随口说了声：“谢了。”

容宁一边走向门口一边头也不回的说：”你太吵了，以后少来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柳毅装作很受伤的样子，夸张的对谭晓的说：“哇，这人也太伤人心了，晓晓，你可别学你容姨。”

谭晓睁着布灵布灵的大眼睛，一脸吃瓜的表情：“柳叔，你是不是喜欢容姨啊？”她不确定，但有种直觉——柳叔喜欢容姨。

“小屁孩，多读书，少八卦。”

“我都初二了，不小了，”谭晓一点没被岔过去，继续追问：“柳叔，我说的没错吧。”

“什么没错，错了，”柳毅信誓旦旦的说：“我和你容姨，那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没有得到心中的答案，谭晓却没有全信，下巴微抬，一幅看穿一切的样子，胸有成竹的问：“那你为什么觉得这里无聊还来这，除了容姨，我见的最多的人就是你了。”

“你不欢迎我来？那我以后不来了。”

“没有没有，特别欢迎。”谭晓讨好的抱住柳毅的胳膊，说：“我喜欢你来，你会和我一起玩，还有容姨……”

柳毅扭头问： “容姨，怎么了？”

“容姨，平时总是闷闷的，不说话也不出门，你来的时候她会反驳你，感觉……”谭晓眉头微蹙，”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

柳毅微微沉默了一下：“她以前和你一样，很爱笑。”

“那她现在怎么了？”

“现在……她伤心了，”柳毅说：“你没事多和她说说话。”

柳毅很少这么严肃，谭晓郑重的点点头： “嗯，我知道了，柳叔。”

“行了，赶紧去睡觉吧。”

“电影还没完呢。”

“下次再看，快去睡觉。”

翌日早晨，容宁穿着布料柔软的家居服，头发随意的夹在脑后，正在厨房做早餐，身后传来一声：“早啊”。

容宁回头，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难得能在第二天看到柳毅，还是早起的柳毅，通常只有夏天的时候他才会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