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月色朦胧，树影摇曳，没有追逐，没有打闹，两个人手牵手沿着狭长的海岸线走了好远，沙滩上的脚印很快被潮水抹去，了无痕迹，远处别墅灯火璀璨，宛若皇宫，容宁赤脚往回走着，脚上残留的细沙被风干了，能感受到它们的存在却不硌脚。

临近门口，柳毅弯腰将手里的高跟鞋放在地上，容宁扶着墙准备自己穿上，却见柳毅蹲下身托起她的脚细细拂去沙粒，空气湿热，他刚刚牵着她的手有微微汗意，触在皮肤上粘粘的，她本能地缩了一下脚，内心深处不习惯他为自己做这样的小事。

“别动。”柳毅神情自若，动作自然。他是个狂妄自大的人却愿意低下头来为毫不嫌弃的为她穿鞋，容宁心里一动眼眶温热，轻抬玉足为他减轻重量。

柳毅不慌不慌为容宁穿上鞋，站起来两只手互相拍拍，随口到：“走吧。”再次牵起容宁：“去和陈老说一声，我们回去了。”

容宁见那人迈开步伐，一下子扑进他怀里，柳毅错愕不已，随即张开双臂回抱怀里的人，温柔笑道：“怎么了？”

容宁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怎么想的，就是不想让他走：“时间还早，待会儿再去。”

柳毅调笑：“所以你这么样拦住我？还是……你想在这和我干点别的？”

容宁听多了他的调侃，渐渐地也就免疫了，闻言无动于衷，过了会儿，想到这是大门口，看似隐蔽，实际暴露无遗，墙里的人一出来就能看到，思及此，默默退回去：“走吧。”

墙里墙外，两个世界，一个安静，一个嘈杂，太久不与人交际，容宁有点力不从心，轻呼一口气，换了副面孔，淡笑着走进庭院，陈老正在书房和老友相谈甚欢笑声连连，不好打搅，她转去甜品台拿了块树莓蛋糕，坐下和柳毅一起吃。

“不怎么样。”柳毅吃了一口就放下叉子，“还不如你做的。”

容宁心想：开什么玩笑，按照今天的宴会规格，甜品师起码是大师级别，尝了一口，感觉……确实差不多，应该摆出来时间长了影响口感，不过初始味道应该比这好很多。

她刚才只觉得这个颜色鲜艳如血，分外显眼，就随便拿了，也没细看新鲜不新鲜，反正打发时间，倒也不必要求那么多，违心的说：“我觉得还行。”

柳毅没应声，却再没拿起叉子。

蛋糕吃到一半，甜品台前来了两个小女孩，约莫四五岁的样子，很是可爱，容宁不经意多看了两眼，嘴角不自觉露出笑容，反应过来，暗淡的收回目光，心里闷闷的。

年少时愤世嫉俗，不肯落入俗套，年轻时，因周围种种，不肯结婚生子，如今深觉生命之重不可承受，亦不敢向前。

柳毅因着上次的事没说话，气氛一时间沉寂下来。

不知何时，两个小女孩起了争执，拉扯间蛋糕掉到其中一个身上，漂亮的小礼服瞬间脏兮兮的，小女孩立刻哭了起来，师傅哄了两句，效果甚微。

甜品台设在室内，没人注意这一小方天地，容宁回过神来，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静观其变，小朋友之间的问题可以先让她们自己解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另一个小女孩始终望着地上的蛋糕沉默不语。容宁感觉她似乎也要哭了，却是隐忍不发，忽的心疼起来，欲起身，一个小男孩却先她一步走到小女孩身边问：“奕晨，怎么了？”

奕晨，奕丞，容宁忽然反应过来，这是陈从安的女儿，难怪觉得眉眼似在哪里见过。

陈奕晨的眼泪哗一下落下来：“蛋糕掉到地上了。”

小男孩看了眼地上的蛋糕，抬手拭去女孩的眼泪：“没关系，我帮你重新拿一个。”

“这是最后一个……”

一直哭泣的小女孩哭的更大声了，有人听到哭声凑过来，见是主人家的小孩都等着看热闹。小男孩蹙起眉头静了片刻，对甜品师说：“麻烦您再重新做两个。”

话音刚落，几个大人匆匆走进来，最前面的女人冲到哭声嘹亮的小女孩身边嘴里喊着宝贝，她身后是今天的女主人陈太太。陈太太一袭香槟色鱼尾裙，气质高贵优雅，身材苗条一点不像生过两个孩子的人，后面还有几位围观群众。

甜品师解释了由头——这个雪人蛋糕两人都想要，谁也不肯让，所以争执起来，陈太太听完，言语得体三两句话掩了过去，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也不好因为这点小事闹不愉快，草草散场。

闹剧落幕，容宁却始终开心不起来，陈奕晨委屈的表情不时出现在脑海里，依着甜品师话里的意思，她应该是想两个人一起吃，小女孩却想独占。

众人离开，柳毅说：“我们也走吧。”

人逢喜事精神爽，陈老刚送走朋友，略显疲惫却是兴致勃勃，指着书桌上未干的墨迹问：“你觉得这个字怎么样？”

容宁答：“笔力遒劲，行云流水，是幅好字。”

陈老笑：“敷衍。”

容宁只笑不语，陈老铺上一张新的宣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