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他无畏，正视小姑娘的拘谨。

“正好我去放趟马。”

寻了个合适的理由，何其不明。

到底是孤男寡女，又是关内出来的姑娘，难免受的教化与边境不同。

他深吸口气将馒头放下。

“一起走？”

换了副口吻，示意马儿先行，没放弃送她。眼看男人这般执着，认真琢磨了会儿，松了口。

“那…好。”

说完就端端站到一旁，也不进院子，手中提着糯米糕，看上去本分得紧。

扫了眼她的举止，聂炎抬步入院。

行军打仗的人，吃东西也不磨叽。端起杯来饮去大半的水，随意拭去唇角水渍，接着默不作声品尝她现做的馒头。

原以为这样的人吃东西定然粗犷，可却意外的静。日头渐升，打在脸庞。那张脸大概晨起勉了些胡茬，阳光下竟是俊朗不凡，比往日更加干净。

妙予没敢一直盯着人看，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等。好在他吃东西很快，直到对方吃完，踢上门，拿了马鞭，她便跟着出了玄湖。

本是打算搁了馒头就走，却不料又一起同路。想来对方应该是有多的时间，即便营里事多。但此刻看…尚算闲暇。

脑中静静思索，走着走着突觉腕上一轻，抬首，那人已经轻松夺过包袱，走在前头，帮她拿了一路。

小步追上，矮上一头连步子也没人快。待到她好容易追得近些，那人却突地停步。妙予来不及多看，就这么撞在那堵坚实的肉墙上，差点将人抱住。

感受跟前的陌生男人气息，小个子倏地退离开来。聂炎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丫头的反应，侧身见她无碍，提醒她注意脚下的路，随后刻意放慢步伐。

不太长的小道，两人竟也走了一段时间。姑娘两手空空，比往日更加松快了些。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路，无形中已离开玄湖好远。

大概是彩灯节一夜有了新的认识，二人相处比往常自然了些。

太阳移出云层渐渐发出刺眼的光芒，这边日晒充足，昼夜温差大，白天有时候温度挺高。因此走多一阵，姑娘额角也浮了汗，抬手小心擦了擦，继续往前去。

无声的行走，谁都没有开口多话。

绕过丛林，没过多久来到山脚。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男人扫了眼玄湖的方向，将手中包袱递回，他该上山驾马回大营了。

明白这一举止，妙予微笑点头。

前方有人开始跟她打招呼，即便诧异为何旁边会有大将军同行，但都没敢多嘴问。毕竟聂炎在淮岭北地还有些威势，乍一看总让人觉得难以亲近。

事实的确如此，他独来独往惯了，没事也不会与人多聊。只是妙予不知，在他离开后，与熟人倾谈几句，低头拎好一包糕点前往方乐街。

有两三天没到镇上摆摊，老李早到了。掀开步子摆好木板车，将自己做的馒头篓子往地上一搁，竖起“老李面点”的小旗，拍拍手，就等妙予的糯米糕了。

回到方乐街，只歇了两日，却像过了很久一样。不过李叔还是勤勤恳恳亲力亲为，姑娘笑着同他聊了一些，回头帮忙收整。

他们动作熟练，时辰到，将厚布盖住保温。正低头分装包里的糕点，顶上忽地来了一位男子。抬眸入眼，正是唐丰。

有些诧异，只是跟前还有别的客人，生意忙，实在无暇顾及。

结果唐丰就这么一声不吭站到一旁，神色复杂盯着姑娘看。老李错愕打量，纳闷这小子是在搞什么名堂，大着嗓子叫他挪开些。男子皱眉，却还是乖乖听话。

他这一等，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妙予本是不愿他这般，可惜怎么劝都劝不动。

岳清河那件事，男子该是有话说。才将不出一日，马不停蹄就来寻她。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时不时还透着焦急。

老李看在眼中，再望了望身旁忙碌的小姑娘，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