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书意

天翻了个白眼，又安慰钟书意道：“算了，也没几天了，再忍忍吧。对了，你爸没不让你去高考吧？”

“只要不用交钱，他才不会管呢。”钟书意道，“我都跟他说了，他听我说是学校出钱，就没管我了。”

学校的确有组织学生去考点附近住宿，但来回路费和房费都要自己出具，至于所谓的学校全程出钱，只是钟书意对男人撒的一个小小的谎。

“我也跟我爸妈说好啦。”庄森说：“高考完你就直接带行李住到我家去，等以后上了大学，放假回来也可以在我家吃住，赶紧跟你那个爹断绝关系。”

“知道啦。”钟书意也弯起眼睛笑起来，她偏头看了一眼还嘴巴不停的庄森，只觉得心中一片融融暖意。

“高考完之后我们去哪玩我都想好啦！”见钟书意答应的爽快，庄森也高兴起来，她用力蹬了几下踏板，率先滑下一个小坡。

滑下坡道，再转个弯，视线便骤然开阔起来，中学大门的门口已经挂起了为高考生加油助威的横幅，属于高三的教学楼里，已经传出了清朗的读书声。

钟书意忽然回头看了一眼远方的天空。

校门口的早餐摊子上冒着腾腾的热气，穿着校服的学生正在摊子前排队，送孩子来上学的家长络绎不绝，校门口热闹拥挤，是每天早晨都能看到的景象。

“钟书意！”庄森远远地催促了一声。

“来了。”钟书意应到，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一派祥和的校门口，和庄森手挽手去了教室。

还有一周就是高考了，现在上课的内容已经基本上都变成了自主复习，教室里声音杂乱，早读的科目五花八门，黑板的正上方挂着大红色的倒计时，还是昨天的数字没来得及更新。

下了早读，钟书意就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

她的座位就在窗边，而这个方向的窗户临近外面的街道，钟书意从前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空闲时观察这条街道。

呼啸而过的汽车，载着不知去往何方的人；一旁人行道上走过的老头老太太；昏昏欲睡的便利店店主；以及对面居民楼里明明灭灭的灯光，那扇小小的窗户里，承载的是一个又一个她不甚了解的人生。

是她曾经无比渴望的“可能性”。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钟书意忽然歪头笑了，她从桌下拿出记得密密麻麻的笔记，小声默背起来。

这些知识，就是她走向未来的武器。

……

高考结束了，但钟书意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第一件事，就是拉黑她名义上的父亲。

年满十六岁之后，钟书意就开始辗转各处打工存钱，这些年来虽然被男人要走的不少，但也让她勉强攒下了一些家底。用这些钱，她给自己买了一个不太贵的智能手机，顺便给自己办了一张电话卡。

她没回家，但男人好像也没有报警。

或许是因为从来就没有在意过。

在庄森家安顿好之后，钟书意给自己找了一份暑假工，她十六岁之后就开始到处打工，一些老板知道她家里的情况，会悄悄给她把工资开高一点点。

但今天好像不太顺利。

钟书意一连问了七八家曾经相熟的老板，得到的答案却都是“我们这暂时不缺人”，最后她成功在一家饭店应聘到了洗碗工的兼职，每个月工资两千五百块。

比钟书意预估的每月工资少了五百。

不过两个月下来也能赚到整整五千块，足够她开学一段时间的花销了，大学的学费可以去申请助学贷款，至于之后的生活费，可以去勤工俭学，或者做家教。

钟书意将“做家教”三个字写在了她的小本子上。

小本子上记录着钟书意计划完成的事。如今本子上记录的内容已经写了三四页，但完成划去的事项却只有两三项，其余密密麻麻记着的，都是钟书意往后的未来和希望。

解决了工作问题，就还只剩下了一件大事。

钟书意将手中的小本子翻过一页，这一页只用红笔写了四个大字，用各种五颜六色的墨水圈起来，斑斓缤纷，笔触飞扬。

“法律援助”，这一页上仅有的四个大字。

虽然已经暂时逃离了那个家，但钟书意从来没想过要放过那个男人。

她哼着歌，走进了法律援助中心的大门。

接待钟书意的是一个身材矮小、眼神躲闪的男人。

看见他的那一刻，钟书意便挑了下眉，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讲明了自己的来意。

“哎呦，这个不行的，我们不做的。”听完钟书意的讲述，男人操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摆了摆手，语重心长地道：“小姑娘，你年纪应该不大吧？听叔叔一句劝，回家和爸爸妈妈好好沟通就好了，他是你爸爸，怎么可能一直这个样子的。”

“这样啊。”钟书意看着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她好像没有太多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