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局
时佳羽挂断电话,转向车上的夫妻俩,“我们谈谈。”
十分钟后,众人坐在时佳羽开的私人会所中,时佳羽和时松、于海霞相对而坐,二三十位安保人员不远不近地坐在另外两个房间,彼此间开着门,方便他们及时进来。
于海霞对着那两个房间,勉强笑了笑,有这么多人看着,还能谈什么?
时佳羽老神在在,服务员为他们上茶水,时松和于海霞道谢,随后时松接过茶壶,把时佳羽的茶杯翻转,给时佳羽倒茶。
时佳羽细细打量着这两人,他们坐姿笔挺优雅,面上永远挂着笑意,无论从外貌还是衣着打扮上看,这两人都是十足的体面人,不难看出他们在老家有着不错的社会地位,有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经济条件,因而大多数时候都可以姿态从容优雅。
时佳羽对着这两张脸,无论如何都想不出他们怎么能做得出抛弃亲生女儿这种事。
他们身上充斥着矛盾与不和谐,因家贫抛弃时佳羽,却又能挥金如土送儿子上国际私立学校;因重男轻女不肯多和时佳羽接触,却又和时岳时常保持联系。
最让时佳羽不能理解的是,他们在这个时候找上门。
体面人不愿意求人,拉不下脸。他们纵然不能在帝都呼风唤雨,但给他们的儿子出个首付,托关系把他塞进一个不大不小的企业,想必问题不大。
可偏要来找她。
“佳羽,你误会妈妈了。”于海霞启唇,她的声音很好听,语音婉转悠长,带着独特的韵律,亲和度高,让人有听她说话的欲望,据说从前在大学中当播音员。
“嗯?”
于海霞问:“妈妈猜,易院长告诉你,我们重男轻女,忽视你,所以她才把你抱回她家照顾,是这样吗?”
时佳羽洗耳恭听,她想知道于海霞还能辩出什么花儿来。
于海霞观察她的表情,并无任何变化,淡淡笑起来,“看来妈妈猜对了。”
时佳羽配合问道:“那你眼中真相是什么?”
“易院长喜欢女儿,想要生女儿,但天不遂人愿,计划生育时代,她也不能二胎。”于海霞道:“福利院里确实有女孩,但大多数身带残疾,健康的女孩很抢手,易院长已经有一个孩子,很难领养到健康的女孩子。”
时佳羽隐隐猜到她接下来的意图,不快道:“你想说我干妈强行跟你要走了我?”
“怎么会?”于海霞及时安抚时佳羽,“易院长行事坦荡,哪里会强行要你。”
时佳羽心里略舒服一点,她干妈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如果于海霞坚持跟她说是她干妈强行抢孩子,那这谈话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那是怎么回事?”时佳羽问。
“我和你爸爸,”于海霞和时松对视,于海霞将落在额前的发丝挽在耳后,“那时经济条件不太好。这是实话。”
时佳羽不置可否。
于海霞看出时佳羽不感冒,小心翼翼地解释:“你外公外婆爷爷奶奶都是普通人,咱们家根正苗红的三代贫农。你有四个姨姨,两个舅舅,三个姑姑,一个伯伯。你外公外婆爷爷奶奶穷,供不起这么多孩子读书。我在家排行第四,我和你五姨一起考上初中,家里只供得起一个,你外公外婆最终选择供我上学。你五姨因此失去读书的机会,那个年代,也找不到好的工作。”
“你爸爸和我情况类似。他虽然和你干爸有一些亲戚关系,但经济水平天差地别。”于海霞娓娓道来。
时松点头。
“我和你爸爸侥幸得到读书的机会,得以改变命运,但对你五姨是亏欠的。你其他姨姨舅舅,也没读出书来,收入微薄。”
时佳羽沉默,那个年代有太多无奈。
“我和你爸爸那时身上背着债,每个月领死工资,除了养活你和你弟弟,每个月要赡养父母,补贴你的姨姨舅舅姑姑伯伯,实在转不动。”
“易院长不同。”于海霞慢慢说,“易院长、你那时太小,不记事。她和我们这些土里刨食的人不同。我和你爸结婚时,你爷爷倾家荡产买了一辆自行车作为彩礼,全村都来参观。易院长开着最时兴的汽车,一件衣服比我们一年的工资高。”
时佳羽大约知道一点,易家从前很显赫。
于海霞的声音中尽是苦涩的自嘲:“我和你爸爸,不过靠着成绩优秀,有幸能和你干爸分在同一个单位。他是重点培养的干部,我们是招来做苦力的。”
哦,时佳羽也知道这件事,时岳虽然在家庭关系中浆糊脑袋拎不清,但读书很有一手,是文科状元,又当了四年全系第一,专业水平突出,毕业后被重点培养。于海霞和时松相比之下要差许多,能进去已是侥幸。
“易院长喜欢你,”于海霞说:“她虽然不明说,可我看得出她想让你当她女儿。”
“想把女儿送给易院长的人,就像过江之鲫,谁都想把孩子送去享福。能给她当女儿,以后要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