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局

么有什么。”于海霞苦笑，“我和你爸爸也是这样想的。”

时佳羽回顾自己的人生，易蔓对她的确是要什么给什么。

“为了能让她坚定地留下你，”于海霞慢慢说：“在易院长来我们家时，我和你爸爸刻意对你不好，让她怜悯你，让她觉得你留在我们家只能吃苦。”

时佳羽平静地听着。

“易院长是不是还告诉你，你上幼儿园时家里没钱，我不肯给你学费？”于海霞试探。

时佳羽没有反应。

于海霞便道：“把你留在时家，是我和你爸爸共同的决定。你在时家享福，比跟着我们好。所以我们单方面断掉和你干爸干妈的联系，怕他们把你送回来。我和你爸爸越不负责任，易院长就越心疼你，越对你好。”

“至于学费，”于海霞懊恼，“我没想到易院长会有没钱的一天，以为她是不想要你了，找个借口，所以急匆匆挂了电话。过了很多年我才从你干爸那儿得知那时是真没钱。”

时佳羽问：“你们要说的话说完了？”

于海霞一愣，和时松对视一眼，不确定道：“应该说完了。”

“好，”时佳羽说：“那么到我了。”

时佳羽鼓掌，“很感人的故事，伟大的父爱母爱，为了女儿能过得好，宁愿忍受骨肉分离之苦。”

于海霞心缓缓下沉。

“如果我不是故事中的这个女儿，我一定要夸你们好父母。”时佳羽遗憾道，“可惜我是。”

于海霞张嘴，似乎要解释什么。

时佳羽平静地指出：“如果你们不重男轻女，为什么不在我出生时就给我上户口，要等弟弟出生，把我们上成龙凤胎？”

“这是……”于海霞想解释。

时佳羽压根儿没打算听她解释，任她说破大天，这个举动在当时意味着什么，大家心知肚明，“如果你们没钱，你们为什么能送弟弟上六万学费一年的国际幼儿园，你们两个当时工资加起来不过四千块，哪来的钱？”

“这笔钱是有来源的……”于海霞想补充。

“补充什么？”时佳羽冷漠地看着她们，“告诉我这笔钱是我干爸干妈给你们的？告诉我这笔钱是我的买断费？”

于海霞闭嘴。

“你们到底爱不爱我，对我其实一点都不重要。”时佳羽说：“小时候我在意过、期待过，别人都有爸爸妈妈，我没有；语文考试写命题作文我的一家，我一个字没写，因为我没有家；学校登记父母信息，我从来只能填无。”

“我小时候经常偷偷看我干爸的手机，从上面寻找你们的蛛丝马迹。”时佳羽说：“我知道你们送他上最好的学校；知道你们接送他上学风雨无阻；知道你们为了他挑食的毛病，学会了一道菜的十几种做法；知道你们为他的学习操碎心，亲自买辅导书做完，选有价值的题给他做；知道他骑车骨折住院时，你们说宁愿伤在自己身上，宁愿替他受苦……”

时佳羽深吸一口气，眼睛濡湿，手指失控地轻微发抖：“我知道你们多爱他，所以也知道你们多么不爱我。”

“我那时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反反复复想我做错了什么，你们要抛弃我。”时佳羽语气平静：“我白天看你们一家人其乐融融，晚上睁眼到天明。”

“佳羽……”

“请不要这么亲密地称呼我，麻烦叫我时小姐、时女士、时姑娘，谢谢。”时佳羽礼貌拒绝，“别人叫我野孩子时，是我哥帮我打架出头；我从小到大，是我干妈昼夜不分照顾我；我人生的每一个重大节点，都没有你们的参与。”

时佳羽盯着于海霞和时松的眼睛，认真道：“我和你们，本来就没有交情。所以不必向我解释你们多么爱我。”

“我花了二十年的时间想明白，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有深有浅，我们的缘分仅此而已。我的人生从前没有你们的参与，从今往后也不必多此一举。”

时佳羽笑起来，双眼弯成半月牙，她眼睛微红，眼眶中噙着一颗大滴的泪珠，却口齿清晰：“我们不配当亲人，也无需谈未来。”

于海霞脸色瞬间青白，手抓着皮包的肩带。

时佳羽道：“当然，我还要跟你们说一声谢谢。如果没有你们抛弃我，我不可能来到我干妈和哥哥家。非常感谢。”

时佳羽起身，彬彬有礼鞠躬，泪珠随着动作从眼眶中滚下来，时佳羽毫不在意地擦掉：“请千万不要为了抛弃我而内疚，”时佳羽微笑，“我现在过得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