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诞香山救美,田舍郎卖主求荣
“《尚书》,好啊,安姐姐在这里悄悄念书,过些时日,可要蟾宫折桂了呢。”“宓儿,休要打趣,等明日我旧时的住所,东厢楼收拾妥当,且搬了过去,看你打趣谁去。”说着,一把拉过子宓,一同读书。
“哎呀,我方才想起,姑母今日便返回书院。还有要紧的事情。”说着便往外跑。“安姐姐,当心,什么要紧事情。”子宓说着追了出来。
父母双亲已经在门外相送,幸好姑母还未启程。姑母见我,一把拉过一旁,“你这丫头,怎么喘的这样厉害。不见你来,我断是不走的,不枉我十年舐犊情深。”说着,抚摸起子安来。
“母亲,要是想熙儿,可得来寻我,可别忘了熙儿。”我一把抱住姑母,全然又把自己当成男儿身。姑母笑了,轻拭去子安的眼底泪。“今后,可不许再将姑母唤作母亲了,你娘亲是要生气的。这天底下为娘的,哪有不爱自己的孩子。姑母能做到的,你娘亲也能。今后有什么为难的事,尽管与你母亲诉说。天高路远,姑母再不能护着你了。”说着相拥而泣。
母亲见状,赶忙打岔道:“好了好了,又不是今后再也见不着了,怎么弄得跟生死别离似的。安儿,可别耽误你姑母行程。”姑母从袖内拿出手帕为子安擦拭:“今日一别,不知何时相见,你永远是姑母的熙儿。”我接过绣帕,亦为姑母擦拭。
姑母转身向马车走去,才想起与煦表哥的书信。三步并作两步走,再一次投入姑母怀内,趁机将书信塞入姑母的衣袖内。旁人只当我不舍,谁知其中奥秘。姑母最终还是上了马车,挥手告别,与我渐行渐远。
遥望着远去的车马,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姑母从云家接走子安时的场景,可这一次,姑母却把子安落下了。十年间,为博姑母欢笑,已解思儿之苦,我总是男儿打扮,口中叫着母亲。众人只道有趣,可谁又知,我有多想自己便是欧阳熙呢。而今,十年的深情照料,唯留下这一方丝帕供我思亲。
午膳时分。“过几日可是观音娘娘的寿诞。”母亲点点头道:“是啊,那天一早就得到观音堂拜佛烧香,你们若是想去可得起早呀。”“一定起早,我是最爱热闹的,怎么好错过呢?”子宓简直比吃荔枝肉还要高兴。“母亲,父亲与子旭为何还不回来?”“安姐姐不知道,父亲忙着茶业,早出晚归的。旭哥哥呀,又跟狐朋狗友喝酒去了吧。”常年不在家,对家里情形一概不知,倒让我十分愧疚,感叹枉为人子。
转眼已是观音诞。先是点香油,焚香祷告,接着池边放生,再接着念经祈福,一整天还要吃斋食。昏沉沉,原来是一场梦啊。日所思,夜所梦。醒时天已大亮,母亲已去观音堂,唯子宓尚在酣眠中。算了,已然是迟了,且让宓儿睡个够吧。我先自行梳洗。
恍惚间,听着子宓喃喃自语,唤我名,应声答道:“你个惰虫,还不起来,谁说要一早去的?太阳要晒屁股了。”“安姐姐,几时起的,竟不曾唤我。”“知你昨日三更才眠,若不睡足,有伤身子,才许你多睡。”“梳洗去吧,一会子带你去。”子宓打了哈欠,醒醒睡意:“姐姐,只穿这一身吗?不妥,十分不妥。”“我只这一套女装,别的再也没有了。”“啊,这几年,姑母全把姐姐当男孩子来养了吗?来,我这柜子里倒有些衣裳,姐姐来挑选一番。”“我是不挑的,你随便予我一套也就是了。”“就这一套茉莉花瓣的百褶裙吧。”“也好。”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环。想起木兰昔日的场景,好不搞笑。子安又何尝不是呢?而今暂告别书塾,收拾从头。顿感,久违的罗裙千斤重,惯穿的青衿分外轻。眼前人,羞言腼腆,低眉垂目,一改往昔蹁跹少年郎的模样,或许真的是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难辨真假。收拾完毕,我便携子宓出门来。
酷暑炎热日当头,山花倒开得烂漫几许。出了南城门楼,穿过护城河,顺着蜿蜒小路,见着一山门,上写着“香山”二字。从山脚向上望去,寺宇若隐若现,好一似,山中蓬莱,仙家楼阁。
子宓也顾不得她平素最喜爱的“长生湖”,依稀能闻到湖面吹来的水汽。虽就在不远处,她也径直走向山路。一路向上行走,山路参差,怪道古人云行路难。半旧的石阶,足以显示它的悠久。幸好,有鹊鸟欢叫,绿树成荫,芳草勃勃,方消了一半的疲倦。虽已快晌午的光景,仍有十里八乡的信众前来叩拜。不一时便到了半山腰,从此处开始,路旁树枝上挂满了祈愿的绸带。遇到些许三步一叩拜的信徒,莫说菩萨,我竟也十分动容。一鼓作气,终于到了山上,映入眼帘的是金碧辉煌,雕梁玉栋,红墙黛瓦的寺院。寺院前,商货琳琅,算命先生高呼:测字看相,算命啊,算得准来再算钱,算不准来不要钱。好不热闹。
在一阵簇拥下,进了前厅。见观音菩萨,慈目高坐莲花台,手持玉净瓶,不免上前一拜。“一愿家安宁,二愿国安泰,三愿子安得所愿。”又绕至后殿,一一拜过众菩萨。信客众多,一刻不敢松开子宓的手。
来至后院,百年的姻缘树上,挂满祈愿条,清风徐徐,满树飘摇,一切美好的祝愿都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