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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月感怀谢君子,媒妁巧计赚裙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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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厢楼已收拾妥当,我便搬回幼时住所。至夜,不能寐,奄奄然心有余悸。脑海中仍回想着今日种种。小人可恶,君子可敬。不知恩人是谁家儿郎,情急之下,未曾打听名姓,日后何以相报。

望见窗外,明月高悬,皎洁无暇。不免以茶代酒,对月拜谢君子恩义。又怕人瞧见,且不点灯。摸摸索索,借着月光儿,准备妥当。“这第一杯,谢君子傥荡勇为,救吾于水火之间。”说罢,饮尽。复倒第二杯。“第二杯,明月可见,可切莫将今日之事牵连君子才是。”“这第三杯,吾生已无所求,但愿日后能求得一个当面道谢的机会,天若怜我,当应此愿。”说罢,对月饮尽。遂点了檀香,入榻而眠。

恍惚间,来到了街市,往来行人熙熙攘攘,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脩然,身旁蹭过一位少年,俊朗的样貌逐渐清晰可见,是他吗?一样的体态,一样的风姿,谁出其右。我踏步向前追去,高呼:“君子且留步。”他蓦然回身,是他。“数日前曾蒙君子大义相救,未知恩人尊姓大名。牵连公子,十分愧疚,子安在此拜谢了。”说着便拜了又拜。“姑娘多礼,那狂徒已交由府衙审判,日后想来不会再作恶,请放心。”“如此甚好,敢问公子名姓。”他却转身要走,我也顾不得什么闺阁身份的。强拉住他的衣袖,非要问出名来。他微微一笑,道:“有缘自相见。”说罢,挣脱开拉扯,趋步前行,越来越快。急得我追赶,直呼:“公子何姓,家住哪里,今往何处?”他却渐渐变得模糊,消失在视野内。正四下里环顾找寻,忽听得鸡鸣声,愈响愈近。睁开双眼,汗涔涔,原是梦一场。日间感怀,才有翩翩然梦中拜谢。绣楼下,张妈正带着伙计在抓大公鸡。

收拾妥当,且不思梦中光景,且看眼前事。轻推窗柩,朝楼下喊去:“张妈妈,今日一早在做什么呢?”张妈妈抬头看了一眼我道:“原来是大小姐啊,惊了您的好梦。今日老爷请我本家姐妹张媒婆来,老爷的意思,请她吃顿好的,好为少爷的婚事多留意留意。”“辛苦您老了,张妈妈。”随即关上了窗。

虽表面应和,心中却也十分明白,不由得愁上眉梢。这哪里是为子旭张罗婚事,分明是要嫁我子安。好依傍女婿之势,重整家风。难道女子的命运皆如此吗?自古以来,婚嫁讲究门户相当。如今云门破落,有心攀附者,必定也是利益相交之徒。况且媒人的嘴脸,逢人笑意迎,只顾婚事成,红包且到手,哪管幸不幸。我虽在书馆多年来,深受诗书教诲,却也不甘随波逐流。常思若能同上官婉儿、谢瑶环之辈,此生亦无憾。天地造物,众生平等。此身虽为女子,从无不甘。纵然幼时,遭受不平等对待,想以才华引起父亲的重视。可终受时代的禁锢,时兮,命兮。

午膳时分,日光正旺。果见一肥头大耳、五短身材的嬷嬷被张妈请了进来,嘴角右下的一颗“吃痣”十分入眼。想来是吃了东家吃西家,才有这般福相。曾听张妈妈言道:“这张媒婆原名张牡丹,原也曾年轻貌美,也是苦命之人。青春守寡,为谋生计,不得已做起了这东跑西闯的行业。说来也奇怪,凭她一张巧嘴啊,竟无不成的婚姻。因此,都叫她张大媒,张媒婆。可她呀,生怕人家不记得她的原名,日日戴着一朵假牡丹花,提醒你们呢。”

却说此时,小辈们只在屏风后设置了一小桌用饭。虽一屏之隔,言谈举止,声容笑语,听得清,看得见。“好粗鄙的人啊。”“小点声,生怕她听不见么?”子旭给子宓使了使眼色。父亲、母亲自与其寒暄交谈,推杯换盏几回合后,步入正题。“早闻你张媒婆的大名,只是前几年孩子们未及长成,未敢叨扰您老。如今之事,便全全托付了。”父亲说着举杯敬酒。张媒婆也举起杯来:“你们读书人啊,就是讲究。我虽是大老粗,可这几年做成的亲事啊,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啊。相信我,不会错的。只是,你家是要先娶媳妇还是嫁女儿啊?”母亲回道:“诗礼人家,自是先长后幼。”“是这个道理,不妨让孩子们都出来见见吧。”

张媒婆也早已窥见屏风后的我们,不及双亲答应,大步款款向后走来。“哎呀,这是大小姐吧,早闻你通读四书五经,果真有书生风貌啊。哎呀,这是大少爷吧,一看就是个官老爷的面相,大富大贵哉。”张媒婆上下打量着,嘴里头嘟囔个不停。又绕到子宓身后,说道:“二小姐虽才十三,这样貌、个头是一样不落下啊。”我三人哪里见过这阵仗,也只点头示意而已。张媒婆随即转向前厅,贺喜道:“老爷,夫人,真是好福气啊。生了三个孩子,少爷小姐是样样都好。”“如此,便拜托您老了。来,请吃菜。”我三人不一会便撤了桌,请求回楼。张媒婆不知嘟嘟嚷嚷,又讲了多久才去。

后院闲坐片刻,子宓拉着我的手:“安姐姐,怎么才回家里来,就要出嫁了吗?”子旭冷笑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的归宿不就是夫家吗?你也不例外。”“我不信,旭哥哥骗我,我要听安姐姐说。”握着子宓攥得越来越紧的手,宽慰她道:“只要你不喜欢,谁又能强迫你呢,放心吧,有安姐姐在。”转头向子旭叱道:“正是有你这样的男子,我为女子一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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