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无可忍
五一小长假最后一天的夜晚,空空荡荡的宿舍楼重新变得热闹起来。宿舍里,室友们三三俩俩地聚在一起,交流着假期见闻。
这样的氛围下,林茉所在的宿舍就显得十分格格不入了。
“我去,这不纯坑人吗!”蒋琬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愤愤不平地说。
“你们签三方了吗?”肖雨晴问完便知道自己说了句废话。
不知道为什么,律师这行生态越来越奇怪,往往都是提前一年多便要求学生开始实习,再确定留用。真等到研三这年才去找律所实习留用,那基本就是一个坑位也不会有。然而律所却又不怎么会和实习生签订三方协议,大多都是合伙人的口头承诺而已。
不过就算签了又怎么样呢?说到底应届生在求职时就是彻头彻尾的弱势方,毁约的企业不在少数,最多就是一些赔偿金而已,对于企业而言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她们的宿舍在高层,林茉向窗外看去,只能看见一片黑压压的天幕,一瞬之前仿佛全世界的黑色都倾倒在了她的眼前,这让她连眨眼的力气都失去了。
林茉就这么呆呆地看着那片黑占据了她所有视线。
能怎么办呢?她想。
距离毕业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所有的律所都已经开始物色下一届的实习生,像她这样的应届生似乎是凭空蒸发了一般,律所当中并没有位置留给她。
因为铁了心要做律师,林茉甚至连秋招和春招都没有参加,没有投过任何的企业,更别提拿到保底offer了。
她没有给自己留下一丝退路,作为回报,现在眼前也无路可走。
她随手抽了张纸盖在自己脸上,就这么靠在椅子上,状似无所谓地说了句,“爱咋咋地吧。”
没多久,那张纸巾便被泪水浸湿了。
蒋琬还欲说些什么,被一旁的肖雨晴用眼神示意咽下了话头。她们默默地关了灯,从宿舍走了出去。
听到关门声的一刹那,林茉立刻痛哭出声。
身边不乏有被鸽掉offer的可怜人,以往林茉虽然有些同情,但也也仅此为止了。
原本她以为这种事离自己很遥远。
毕竟她的工作效率与质量都有目共睹,虽然还是个实习生,但林茉在团队中已经担任起了一位初年级律师的角色了。
比起那些去了小所,月薪只有几千块的同学而言,林茉认为自己是十分幸运的,毕竟这份工作可以让她在云城过得比较体面。
林茉一张一张抽出纸巾,却都被她的泪水一张一张地打湿了。那眼泪甚至不是流出来的,而是呈线状一颗颗砸到了地板上。
她不是个爱哭的人,工作时被人甩锅遭受委屈,被客户指着鼻子骂的时候,她从没有哭过。但凡有一丁点想要流泪的念头,林茉都会立刻狠狠掐自己的食指指尖,控制自己的眼泪。
然而这一次她却根本不想控制了,仿佛要将这一年所有没有流过的眼泪全都补偿回来似的,干脆一次性哭个痛快。
宿舍门口,蒋琬和肖雨晴像门神一样一左一右靠在门上。
“我怎么听着好像越哭越厉害了?不成不成我还是进去看看。”
肖雨晴一把拽住了蒋琬,后者好险没摔个狗啃泥。
“行了,这三年你还不了解她?我们要是在场,她就会装作没事人一样一直憋着。”肖雨晴叹了口气,“就让她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吧。”
“真想帮她,不如想想有什么认识的人有律所那边的关系,赶紧帮她找到下家才是正经。”
蒋琬猛地拍了一下脑袋,懊恼地说,“我真是猪脑子,回来路上我不还和你提过我那同门师兄乔铮吗?听说最近他和他老板出来单干了,我去问问。”
她边说边翻找着微信联系人,寻找到目标后便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打起了字。
小长假结束后的第一个工作日,走在路上的上班一族大多面如枯槁,生动形象地展示了什么叫上班如上坟。
大哭一场让林茉许多的悲痛与委屈都顺着眼泪流了个干净,没办法,除了接受这个结果她还能怎么做呢?像古人上京告御状那样冲律所管委会高喊“青天大老爷为我做主”?还是以头抢地跑去陈在功面前卖惨?
都没有用,林茉从不做无用功。
今天她得去所里办离职手续,林茉一觉睡到了自然醒,慢悠悠地跑到学校外一家老字号早餐店吃上了牛杂粉。浸着汤的粉连同着筋道刚刚好的牛杂,呲溜一声下肚,末了再来口汤,可谓是人生一大幸事。
至少我现在不用随手买个面包糊弄糊弄早饭,不用等待需要三四趟才能成功挤上去的早高峰地铁,林茉苦中作乐地想。
云城中心城区繁华地带,一栋高耸入云的写字楼像只巨大的钢铁巨兽,傲然地挺立在那里,冷漠地注视着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人们。
财大气粗的权华律所包下了写字楼中间共十层的楼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