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荒

一只雄鹰翱翔过金灰色的天空。它是一望无际的天空中一撇会跳动的痕迹。阿念在天空下的山崖边望着它。忽然大喊道：“老鹰！我们的老鹰回来啦！”

她一边喊叫，一别跑着，用轻快的步伐跑到了一个黑色的帐篷边。

帐篷的牛皮帘布被老奶奶掀开一半抓在手里，那是一双树枝般干枯的手，黑斑和皱纹爬在上边。老奶奶的眼角还沾着未干枯的眼泪，眼皮耷拉下来，眼睛颤抖地瞟向天空。

看见了那只老鹰，老奶奶伸出了胳膊。她是阿念的奶奶，也是这只老鹰的主人。

这只老鹰是负责传递前线情报的情报鹰，蛮荒之地的人们正在和中原打仗。而打仗的原因，就是为了争夺土地，珠宝，盐铁……

古往今来的战争都是为了争夺，公平正义的战争和卑鄙龌龊的掠夺一直都可以划上等号。

老奶奶的部落，叫做娜扎勒。娜扎勒是中原旁边的一个小部落，本来地方小人口少的部落应该是懂得按时给中原上供，但这里的人整日与狼争食，与虎谋皮，血性刻在骨髓里，自然不会甘心成为中原的附庸。

于是，娜扎勒一族便与蛮荒之地的其它部落结盟，想着吞并中原，让整个天下属于“野蛮的人”。

战争已经三年了，娜扎勒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男人们有的战死，有的成了逃兵。许多女人带着孩子离开娜扎勒的领地，另谋出路。

老奶奶的家里除了阿念，已经没有其他人了。他们去了哪里，老奶奶也心知肚明。他们都死光了。

现在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信念就是阿念。

阿念十五岁了，但她总是无比乐观。她相信这场三年之久的战争可以结束。战争介绍后她就可以带着奶奶一起去桃源。

桃源是一个传说中存在于蛮荒之地深处的地方，那里有桃林，仙鹤，温泉，无数蝴蝶和阳光。

蛮荒之地大部分时间的天空都是灰蒙蒙一片。阳光对于阿念来说太珍贵了。她一直渴望阳光，就像其它人渴望财富一样。

远处旋转的风沙袭来，阿念看着那漩涡，连连后退。

奶奶温柔地拉起阿念的手，把她带进帐篷里。

“最近的气候越来越古怪了，阿念，你以后出去要小心点，知道吗？”

阿念点了点头道：“奶奶放心，我会很小心的。”

言罢，阿念摸了摸老鹰，示意奶奶赶快查看前线的战报。她把手抬起来的时候，手上染上了深红色的血。

阿念赶忙从头上的铁丝上拿下了一块布子，为老鹰擦拭羽毛。

老鹰没有受伤，所以血液不可能是老鹰的。它可能是敌人的，也可能是同伴的。

为老鹰擦拭完羽毛后，阿念抬起了头，看见了奶奶僵硬地拿着纸条，眼里透露出迟钝。

阿念到她旁边，轻轻道：“奶奶……怎么了。”

奶奶艰难地开口道：“战争结束了。”

阿念看奶奶不愿意再往下说，就知道，他们输了。

作为战败的代价，将是每年更多的铁，皮革，牲畜，牛奶……被送给中原。

阿念闭上了眼睛，开始朗诵娜扎勒的经文。

以前奶奶常说，娜扎勒的经文是他们都信仰之神留给他们的。为迷途中的人们带来方向，为失败的人们带来新的希望。

阿念学着以前奶奶的样子虔诚地合上手，想象着信仰之神赐予了她力量。

这世间哪有神明，只不过是女孩不愿意丧失希望。

奶奶在一旁看着她，也合上双手，闭上眼睛。只不过奶奶没有念诵那段经文。她知道已经没有用了。

她此时只是在祈求，祈求以后的路不会更加艰难。

蛮荒之地，一个老婆婆带着个孩子，总是饥一顿饱一顿，她们的帐篷漏风漏雨，衣服也早已破旧不堪。

她希望，阿诺以后的日子不会太难过。

——

战败的第二天，阿念早早起来就去河边洗脸。

清澈的河水中，阿念的面容随着涟漪抖动。她面容姣好，如同热烈的花一样。

她没有欣赏自己的样子，而是对着河水哀愁，他们战败了，未来这条美丽的河流会不会也被割让给中原。

她不知道，中原其实不会想要这条河流和他们都土地的。她没有见过中原的芳草茂林，山川瀑布，便如此珍惜这里的水土。这是她拥有的，她珍惜自己拥有的一切。

她还没来得及想太多，就看见河里多了一团红色血迹。像是从上游流下来的。

阿念沿着河流往上走，她的步伐越来越快。

终于，她看见有一个男子倒在河边。他身上沾满了血液。

阿念已经不害怕死人了，但她还是希望那个人还活着。

她蹲下去，查看这个人的情况。还有呼吸。阿念叹了一口气。

她发现这个人身上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