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荒

服不像是蛮荒之地的，而是中原人穿的衣服。

这个男子忽然睁开了眼睛，警惕地看着阿诺。他的眼睛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一样。

阿念想起了以前见到的漩涡，漩涡伴随着狂风，席卷他们都部落。有时会刮翻他们的帐篷，让他们受罪。

男子用微弱的声音道：“你是谁？”

他的声音像零散的气一样，好像他要不行了。

阿念有的慌乱道：“我叫阿念！你别怕我不会害你的。”

她想要救这个人，她不想看见任何人死在她面前。

阿念跑回帐篷里拿了一包她们部落常用的草药和绷带。

再次回来的时候，男孩已经闭上了眼睛。摊开双臂，像是迎接死亡一样。

阿念看他和自己差不多大，却受了这么重大伤，有点忧心。这是一看就是战争带来的伤，战争中的孩子总是活的像一条小可怜虫。

男孩感觉有一双手在摸他，凉凉的东西抹在他的伤口上，绷带缠上了他的身体。

他费力地睁开双眼道：“我还以为你不想管我呢。”

“怎么可能？这天下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男孩想，见死不救的情况太多了，有时候别人不主动害你，都是奢求。

他呆呆地看着女孩，白如白玉的皮肤，同宝石一样的双眼，像皇宫的朱红墙壁一样的唇色。

男孩的眼睛无力地眨了两下。他心想，为什么是在这样的地方遇见这样美丽的女孩？

阿念把他扶了起来，他已经来不及想任何事了。

“你有家吗？有可以去的地方吗？”

男孩果断地摇了摇头。

“那你叫什么名字？”

“季妄。”

“季妄，你和我回我家吧？不然你在外面活不下去的。”

“那就多谢阿念姑娘了。”

阿念笑了笑，她的笑容具有感染人心的能力，季妄看着阿念的笑，不由也笑了出来。

季妄的脸上常年冰霜，他笑起来，就像融化的冰棱一般。

把他带会帐篷的时候，奶奶也是开心的。

奶奶的开心不是有了新家人的开心，而是阿念可能有了依靠的开心。

奶奶知道，自己不能一直陪着阿念，比起部落里其它鲁莽顽皮的孩子，她还是比较欣赏这个温文尔雅的孩子。

她没有注意到，季妄的眼里有着一道深渊。如同墨水一般，在不断流动着。

阿念和奶奶只有两张帐篷，原本是阿念一间，奶奶一间。奶奶有半夜咳嗽的病，自然是不能和别人睡一间帐篷的，于是只好季妄和阿念睡在一起。

季妄靠在墙上。背后垫了一个枕头。阿念给他端端来了一碗牛奶。

“你快喝，喝了伤才能快点好。

季妄嗅了嗅这碗牛奶。然后喝了一口道：“好甜啊。“

阿念笑着道：“那当然咯。这是我们部落现挤的牛奶。”

“你们部落啊。”

“是的，我们部落。你是中原人吗？”

季妄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会跑到这里啊？还有一身伤。”

季妄道：“这不重要。”

阿念若有所思。她发现这个人很奇怪，好像一只小心翼翼的羊儿。

阿诺抚摸着怀里的老鹰，把老鹰递给季妄。

“老鹰的毛可软了，你摸摸。”

季妄犹豫着伸出了手。轻轻在老鹰的头上点了点。他还是第一次摸到老鹰。

“这是你养的老鹰吗？他叫什么名字？”

“他没有名字。

战争里的任何东西都可以没有名字。因为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消失。这只老鹰是，人也是，不过幸好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了。

“不过你可以帮它取一个名字。这样它就有名字了。”

季妄想了想道：“我不会给动物取名字。而且我觉得他不需要名字。老鹰这种生物。怎么可能屈居于人类的居所？成为一辈子成为人类的仆从。”

阿念不明白他的意思。这只老鹰明明一直都是，都是他家的老鹰啊。

帐篷里的灯光昏暗。阿念有点看不清。季妄的脸。季妄的轮廓，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半只眼。感觉有点脆弱。

小兔子一样。喝光了牛奶。

不知为何，季妄真心实意的觉得，这样的环境十分温馨。以前经历过各种以各种残忍的环境，几忽然不适应这样的温暖。

绝对安全，没有下毒的牛奶如此甘甜。可爱的女孩抱着老鹰和他如此平等单纯的聊天。

季妄打量着帐篷。没有很工整，没有华丽的装饰。没有太多烛火。他却想着呆在这里也不错。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黑了。女孩给他换完药。就进入了梦乡。季妄没有和别人一起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