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3

上用场。

于是法阵结起，来自阴阳师彷如符咒一般的祝祷声里，并非阴阳师的草摩夫妇诚挚祈愿——那之后，神明诞生了，一个因强烈执着的愿望而生的神明出现了。神明的庇佑让他们有了栖身之所，而在神明神力的影响下，京极先祖的灵力也日渐充盈，他也终于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阴阳师。

凛沉默了下来，眼中酸涩，抬起手臂挡住了眼睛。好一会她才放下了手，微哑着嗓音再次开口：“多美好的故事，对不对？专属的神明护佑着他们，实现了他们所有人的愿望，那是一切苦难的尽头，该是一切幸福的开端了。”

“你在哭，凛。”云雀伸手，触到她眼角的湿润，连说话都不由放缓了语调，“既然是从愿望中诞生的神明，应该为你们带来了幸福，为什么提到他会让你这么难过？”

凛愣愣看着云雀，直到他再次开口叫她才回过神来，当下的情境仿佛被按下暂停键卡顿在那一瞬，思绪再次回到了遥远的往昔：“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每一个生灵都是真实幸福着的……”

神明带来了安稳、富足，他们就此定居繁衍。神明神力强大，将那片土地上的所有人都纳入护佑范围，人们憧憬他仰慕他信奉他，当他随手召唤来各种飞禽走兽享受欢声笑语时，人类则围绕在侧虔诚守护。只是为他们带来了全部的神明却无法与人类长久相处，生活在人类之中令他神力渐弱，连身形都开始逐渐虚化。于是唯一因身怀灵力可以近身神明的先祖只能将他送进山里，更在神明所处之地布下重重阵法阻止人类靠近并抵御来自彼世之物的侵扰，并向神明起誓会以每十日为期代替众人前去供奉。

原本以为所有事情可以就这样圆满下去，可神明的情况却并没有变好。他在人类之中不能长久停留，可离开了人类却又开始了另一种层面上的虚弱。说不清是因为孤独还是因为长久以来神力庇佑人类令他损耗过度，神明逐渐失去了诞生之初开始的记忆，他渐渐以为自己从诞生伊始就是独自存在，没有过去，也不曾接触过任何生命。

当京极的先祖有了第一个孩子，同样身怀灵力的父子成了造访神明的唯二人类。承自神明的灵力短暂地成为了唤醒他记忆的开关，当他们来到时，神明的状态会些许恢复成过往的样子，他会问起记得的那些人，得知大家都过得幸福安康却又思念着他时，他露出了落寞却欣慰的笑容。但随着时间流逝，情况还是变得糟糕起来，终于有一天，他对前来供奉的信徒们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你们是谁？”

神明的记忆里不再存在任何一个人类，即使自称是他信徒的人类们身上带有他的灵力。十日又十日，无数个十日之后，来到这里供奉神明的京极人数不停增加，但神明再也没记住过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神明在那些寂寞的日子里与他曾召唤过的动物们举办了宴会，他的新记忆里只有这些动物。神明以为他和动物们都是初识，但它们都是特意为他而来，是京极与草摩为了神明将它们寻来，阻拦人类与彼世之物的阵法，不会阻止动物们来探望忘记了它们的神明。

神明与动物们约定了重聚约定了永远，于是在动物们逐渐逝去后，它们的灵魂仍在神明身侧，不曾离去。可看着它们沉睡着的灵魂，神明知道它们无法再与自己回到一同欢笑的时光，而自己很快又会重归寂寞。

而那一天，当垂垂老矣的京极先祖在他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最后一次来供奉他的神明时，面对又一个将要逝去的生命，神明突然恢复了他全部漫长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