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

子依旧很平静，梁唤的双腿开始慢慢好转。

天开始变热的时候，梁唤在大夫的嘱托下第一次下床了。

她的双腿瘦的跟杆儿似的，一点力气也没有。明明几乎把全身的力气都压在了阿仞篱身上，几步下来却气喘吁吁，汗如雨下。

姜小葵说，这是复健，得坚持住，慢慢来。

梁唤不曾有怨言，就是每次练完忍不住直哭。毕竟她原本，也不是什么坚强的人。

阿仞篱每日必会陪她，每次她哭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沉默的抱住她。

如果他没有打断过她的腿该多好。

如果，如果他从一开始就这么听话就好了。

如果时间回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该有多好。

“我不是让你回去了吗？你为什么又来了？”

明火两边的阴影中，对坐着趁他不在暗中过来的苏擎业，不知道聊了多久，两人看上去很平静，好像对面没有人。

苏擎业笑了一下，慢慢抬起头来，火光跃动着打在他身上，让他显得有些斑驳。

“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不是苏家亲生的，而且自幼就待在序都，跟他们不亲厚，待着快没意思的。”

那些从小相识的人，飘零四散，好些人都死了。

帐子里面静了片刻，梁唤也无声的笑了一下：“巧了，我也不是亲生的。”

她换了个姿势，往前倾了倾身：“哎你说，当年我父皇非要招你做驸马的时候知不知道啊？万一咱俩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怎么办？”

苏擎业被他逗笑了，但是纠正道：“异父异母的不是亲兄妹。”

而且他们也并没有成亲。

梁唤也笑了，只是有些出神。

说她不是朱妃亲生的，她觉得理所当然。但说她不是阳帝亲生的，她缓不过来。无论什么时候，这对于她来说，都是最大的冲击，她承受不住。

一切变得有迹可循，怪不得她小的时候就像没人管一样。要不是天赋异禀会讨人欢心，且没有浪费在阳帝面前露脸的机会，也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帐子里面陷入长久的沉默，正在阿仞篱等的不耐烦打算出来的时候，苏擎业突然开口了。

“为什么选他？”他的声音又低又哑，仿佛酝酿了很久，依然是难以启齿的。

阿仞篱停下脚步，打算继续听下去。

梁唤有些慵懒的抬起目光，看着摇晃的火焰，神思不知飘到多么遥远的地方。

她随意的笑道：“肯定是因为我喜欢他啊。舍不得他死。”

这个答案没能打发了苏擎业，他直视着她，神色严肃，每一个字都说的特别清晰：“那为什么上一次你没有选他？”

上一次？哪一个上一次？

苏擎业的声音再次变得艰难：“他死了，不好吗？”

“……”

“明明就在不久之前，你依然没有选他 。”

一瞬间，阿仞篱想到了那个动乱的夜晚。当他睁开眼，时间回溯，又到了梁唤刚到阴山的那天。

梁唤在柔软的座椅中蜷缩一团，抱着双膝慢慢抬起头。刚才还游移不知去向的神思已然归位，她的目光明厉清醒。

"重蹈覆辙的事情，我不想再来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