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尔
子一句:“你也看他……是否还算好?”
“谁?哪位他?”桂子故意反问。
雁回又羞红了脸,支吾了半天说:“新姑爷。”
“都是新姑爷,所以是哪个新姑爷?”桂子笑出了声。
“我夫君!”雁回恼得伸手轻捶桂子。“要不是我此番实在乏力,要狠狠撕了你这张促狭嘴儿。”
“哟哟哟,急了急了。”桂子仍在逗趣,“小姐好狠的心,要为了李姑爷撕了我这张狗嘴。我命好苦——”
雁回抬手捂住桂子的嘴:“咱们大喜日子不说这些。我也不该说那样话,收拾收拾别令他久等了。”
桂子放低声量:“好好好,我放正经些,保准不丢你的体面。小姐也别再他来他去,我同妈妈可都早改口了。”
见她仍带着调皮的笑容,雁回抿着嘴,轻轻捏了捏桂子的脸。
换了身衣裳虽是家常打扮,但秋妈妈不愿雁回过于朴素,强替她择了绛色绣祥云的衫子和暗蓝色织金裙,另披了饰有白毛边的大氅。雁回几番犹豫“是否太过隆重”,都被秋妈妈制止。“这可是你大喜日子,又头一遭同家里人用饭,这些衣裳此时不穿用,还待何时?”另为她簪了满头珠翠,连束发的绸带都是绣了花样的。
李璧在门外等候多时,见雁回总算被秋妈妈和桂子扶了出来,立即迎上来牵起她的手。左右看看雁回,李璧称赞道:“夫人换身衣裳,又是别样好看。”
秋妈妈带桂子向李璧行礼。“见过姑爷,颂新夫妇和美宁安,琴瑟偕鸣。”
李璧也拱手回礼:“多谢妈妈。”又对桂子说:“辛苦大姐伺候更衣。”
“我不是大姐,我叫桂子。比你们小呢。”
秋妈妈连忙轻推桂子:“这是姑爷抬举,听着便是。”
“无妨无妨。”李璧摆摆手,“从今起我就称你桂子姑娘,可好?”
雁回笑着对桂子说:“你真是,到哪里都要变作自己地盘,初见面便教训新姑爷。”又向李璧解释:“夫君莫见怪,是我不擅管教,纵得她每日里上天入地的。”
“夫人同左右亲厚,是你仁爱友善,这有何怪。”
桂子便轻推雁回,让她微微靠到李璧身上。“既然不怪,那我们赶快上路走吧,咱们新夫人今日还未好好饮食呢!”
“哦!大——桂子姑娘提醒得是。”李璧大方揽住雁回。
秋妈妈同桂子跟随在二人身后,交换着会心的眼神。至少目前瞧着这新姑爷,容貌举止可没有一处不是,秋妈妈心中欢喜,一路都带着笑容。
桂子则是不时要蹦跳起来,每次都被秋妈妈轻轻按住。
到了饭厅,只见家人几乎都已入座,正等候着新夫妇。池家人作为新妇至亲,陪着雁回同李家人坐一桌,李家其他留宿的亲戚在另一桌。
雁回先随李璧同见过亲戚,再坐到了主桌上。
李父像是被抬过来的,因此座椅与旁人不同,背后铺了厚厚的几层软垫。他极其消瘦,又留着长须,穿着寻常旧衣衫,如不是坐在此处,并不能瞧出来这竟是一家之主。面容倒是端方清正的,他身体康健时应也气派得很。
雁回心想,如若当年公爹是这副模样,父亲可不一定应了这门婚事。又想起父亲最后那段时日,也是这般形容枯槁却心系着妻女,强撑着主持家业,雁回心中一酸,侧过脸不再看公爹面容。
李母亦仍穿着喜宴上的服装,厚缎做的衫子在灯火辉映下闪着光泽,雁回此时才发现婆母的衣扣似乎都是镶了珠玉的。而她头上并不过多装饰,只盘一大发髻,上罩一顶赤金镶碧玉的冠,左右簪的胭脂色绢花虽鲜艳却不过酒杯口大小,可见实非爱矫饰之人,但也有几分精致巧思在细处。或许玉光穿着也是随了她母亲喜好。
想到玉光在座,雁回立刻收回眼神,只瞧着眼前饭食。
见新夫妇落座,菜肴齐备,池姨丈带着池洲举杯站起来道:“此贺李府喜事,敬李员外一杯。”
李父轻轻摆手,小声说:“谢……谢过……”
他气若游丝。雁回立即尴尬了起来,亦心酸不已。并非责怪池姨丈,许是怕“冲了喜气”,李家根本未曾提过李父病情,池姨丈若不敬酒反而是失礼,但此时病人虚弱难堪……
坐在她身边的李璧站了起来。
“多谢姨丈同兄长祝贺,在下替父亲承二位美意。”他先饮尽杯中酒,又自斟满了走到池姨丈面前再碰一杯,池姨丈乐得眉开眼笑,雁回便也起身陪着李璧逐一敬过池家亲戚。
李璧一手轻揽着雁回,一手端着酒杯。
在李璧怀里,雁回脸红心跳却极力装作镇定模样。见他杯中酒将饮尽,若他又要自斟,怕是不得不松开环着的手,于是雁回悄悄将手中酒杯递给李璧,小声娇嗔:“牛饮作甚,不如先替我喝了……”
“遵命遵命。”许是开怀尽兴,李璧不假思索地一低头,衔起雁回递来的酒杯。